20191122(1 / 2)

吳倩蓮在仙樂舞宮的演出果然第二天就登上整個上海灘的頭條, 讓原本就非常熱鬨的仙樂舞宮再次名聲大噪。當時蘇喃星去後台時又有許多腰貨女郎圍在一旁,直到她修改衣服的時候才被大班經理攆走。

所以現在吳倩蓮上了報紙後,蘇喃星的名氣便跟著傳了出去。現在惹得不少人都想請她為自己做衣服。

但現在名聲在外的小裁縫師傅蘇喃星, 才被她家小姑姑舉著報紙繞蘇家追打了一圈,哪兒敢接啊?

最重要的是, 這麼多人指明她來給自己做衣服,蘇喃星就算加班加點那也要馬不停蹄的忙到今年年末。

這麼累的事她才不樂意。

所以在本人不樂意, 家裡人更不讚成的前提下,就由蘇秋漣和蘇年兩人出麵, 將絡繹不絕前來邀約的名流們擋了回去。說自家小姑娘生性靦腆害羞, 這幾年才好了些,但每月也隻能做一件旗袍。

但這也是極限了, 不然他們家自己就開了歌舞廳, 家裡小姑娘有這麼一門好手藝又怎麼不先緊著家裡生意不是?

總之好話說儘, 感情牌賣慘等等也說了, 最後歌後吳倩蓮小姐也在酒會當眾玩笑著說, 人小姑娘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 被唐爺拉到仙樂舞宮的時候,害怕得臉都白了雲雲。

唐老板也在旁邊連連點頭,表示吳倩蓮說的是真的。這才讓眾人稍微相信。

至於蘇秋漣等人嘛, 麵對這樣的說辭隻能咬著牙做出“好遺憾”的歎息模樣。

心裡則想的是家裡的臭丫頭這是挨打挨少了, 皮在癢!

但好在這事算是掀過去了。

不過事雖過去蘇喃星的名聲卻也越發響亮,甚至連報社都專門針對她做了份報道。什麼小小年紀不僅會做旗袍, 還會各種摩登飾品, 在這方麵有極高的天賦, 聽說這些都離不開著名女畫家蘇冬桐小姐的細心栽培。

總之說到後麵便是對蘇冬桐小姐的各種吹噓,一看就知道寫這篇報道的人明顯是蘇冬桐的粉絲。

聽得王孫氏一把薅過丈夫手裡的報紙扔到一邊沙發上, 嘴裡還罵罵咧咧,“什麼細心栽培,就一小門小戶靠著點兒運氣勉強躋身上流社會了,哦?就變成什麼從小細心栽培了是吧?啊喲……真是笑死個人了嘞。”

“哎……你也不能這麼說。”王老爺被媳婦扯了報紙,倒也沒生氣。隻是認真的衝她說了句公館話,“人蘇家其實一直不錯,踏實、心善。這幾年也不是沒有其他人中了頭彩變得有錢,可又有幾個像他們這樣長長久久的紅火下去呢?所以蘇家啊,有很多優點你是一直沒看到啊。”

王老爺至今都有些遺憾和蘇家退了親。要不是當時世耀和喃星出事的時候他在外地,肯定要第一時間趕回來緩頰。

隻可惜等他回來後事情已經過了周轉的機會,就連自己親自登門都沒用。

真是可惜了這門好親事。

丈夫的話王孫氏聽了自然不服氣,哼了一聲後滿臉不在乎的欣賞自己手腕上的新鐲子,“再紅火能比得上人白家?還有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你看看這幾年,要不是人衣靜幫著我們家,現在我們能變成上海灘最大的當行?就連拍賣會現在都有我們家的份兒呢。”

王老爺聽了,張了張嘴後還是沒說出口,隻歎了口氣。

可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得王孫氏不開心,剜了他一眼後沒好氣的開口,“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王老爺聽了這才又看了她一眼開口,“你以為這些都是好事呢?我老實跟你說吧,比如白家那位大小姐,我更一百個中意蘇家的丫頭。”

“哎喲??”王孫氏一副撞到鬼的樣子看著王老爺,上下打量了他後哼了一聲,“好笑了,彆人都巴不得自己娶得好嫁得好,你怎麼就剛剛相反呢?這衣靜可比蘇喃星好太多了,你居然還嫌棄?”

說完撇了下嘴,雙手下意識的就想像從前一樣往兜裡揣,這動作做到一半才想起自己現在怎麼說也是住大洋房的富家太太了,這種動作怎麼能再做?便手勢一變就改成托了托自己的發。

王老爺看著她這不知道又是跟誰學來的動作,歎了口氣後聲音略重的強調,“齊大非偶你不懂嗎?”

“我隻知道我兒子現在跟衣靜那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王孫氏瞪著丈夫嗆聲。

“哎,我懶得跟你說。”王老爺衝她揮揮手,乾脆從沙發上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狠狠歎了口氣後,朝飯廳走去。

吃早飯!

“哎?你還哼我?”王孫氏見了繼續等瞪著王老爺的背影,指著他就要跟過去。

還未動便聽樓上傳來動靜,抬頭便看見王世耀眉頭微皺,一麵穿西裝外套一麵拾階而下,“在樓上便聽見您和爹的聲音,這大清早的吵什麼。”

一麵說著一麵馬不停蹄的朝飯廳走,拉開椅子便坐下準備吃早餐。

“問你娘。”王老爺已端了碗筷,抬頭將這幾字甩給王世耀後,便垂了眼專心吃飯去了。

倒是跟在兒子身後的王孫氏聽了扭頭又衝丈夫瞪了一眼後,這才又看向王世耀繼續剛才的話題,“還不是因為蘇喃星這個臭丫頭。”

王孫氏一麵說一麵拉開椅子坐下,根本理都不理偷偷衝自己做眼色的丈夫,“哼”了一聲繼續和王世耀說,“還好當初我們王家沒娶她進門喲~世耀你是不知道,前兩天我跟白三姨太去她家店裡的時候,啊喲~你們是沒看見她有跋扈囂張呢。”

說到這兒頓了頓拿了麵包片一麵抹果醬,一麵繼續嘀咕,“小門小戶的就是這樣的,哪兒有人家衣靜家有底蘊。”

這樣的女孩就不配進他們王家的門。

王世耀聽了將手上餐刀放回盤子裡,抬頭看向王孫氏。

臉上表情不是太好。

“哎呀你少說兩句,吃飯呢。”王老爺看了看王世耀的臉色,一麵結果王孫氏遞過來的麵包片,一麵輕瞪她又朝王世耀的方向使了個眼色。

王孫氏這才察覺自家兒子的表情不太對,趕緊笑著說“算了算了”,揮揮手拋開這個話題,眼睛亮亮的看著王世耀說,“兒子啊,明天晚上宋家的宴會……你就打算和衣靜去啊?我和你爹……”王孫氏看了眼王老爺,又說,“還沒和宋二爺打過招呼呢。”

這已經放在明麵上暗示,說白了就是想也跟著去見識見識。

“哎呀,現在家裡生意都交給世耀在打理了,我們還去乾什麼。”王老爺聽著這些就頭疼。

比起去參加那些宴會他更願意去釣魚。

“你知道什麼。”王孫氏又瞪了丈夫一眼,“那是普通的宴會嗎?那是宋家,宋二爺舉辦的宴會。能得到請帖的都是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物呢。怎麼能不去看看?聽說連那個吳佩蓮都被請去唱歌了。”

說到這兒王孫氏又立刻想起這吳佩蓮還替蘇喃星說過話,多多少少有點兒淵源,便忍不住又撇了下嘴,一副不屑的模樣。

“吳佩蓮?”王老爺聽到這個名字抬頭看向王孫氏,“就是報紙上那個吳佩蓮?”

他這一問話立刻讓王孫氏臉色變得奇怪起來,斜著眼撇著王老爺說,“怎麼?聽說那個歌女要去你就心動啦?哼,我看你到時候看見真人,彆說走道了估計連眼珠子都舍不得轉一下。”

王孫氏憤憤,就連給兒子抹麵包片的動作都帶了幾分力道。

王老爺聽了她的話“哎呀”了一聲,“你說什麼呢?我這不是隨便問問嘛,再說了,這吳小姐可不乏追求者,聽是白老爺也很是傾慕她。我湊上去做什麼。”

又沒有釣魚好玩。

王老爺嘀嘀咕咕。

但很明顯王孫氏並不打算這麼輕易的放過她,做出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臉,便”啊喲喲~”了兩聲,繼續斜眼王老爺,“還追求者呢,說到底啊……她不就是個唱戲的戲子嘛。哼,蘇家的那個丫頭還替這種人做衣服,對了對了,還去歌舞廳!嘖嘖嘖……這真是……”

話還沒說完一直在一邊沒做聲的王世耀一甩餐叉,丟下一句“我不吃先走了”便起身往大門外走。

對身後王孫氏的呼喚充耳不聞,直接出了大門。

還未走遠時還能聽見父母的隻言片語。

“你看看你,哪壺不開提哪壺。”王老爺伸手恨恨的指了指嘴碎的媳婦。覺得她這輩子都改不了這毛病了。

“我又沒說錯什麼。”王孫氏不服氣的狡辯,和丈夫頂完後扭頭便看向完王世耀的方向,扯著嗓子喊,“世耀?至少喝碗粥再走啊世耀?!”

可這聲聲催促卻讓王世耀再一次加快了腳步,皺著眉頭甩上車門,踩了油門便朝大門口駛去。

王世耀隻覺鬨心,漫無目的的開著車在街道上兜了好多個圈,過了好一會兒才讓心情重新平複。但一回神卻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將車開到了小東門的美人街。

而馬路斜對麵便是蘇冬桐的小畫廊。

王世耀原本隻是隨便找了個地方停下來,連看著那兒的眼神都是心不在焉的。現在一回神才恍然自己到了這兒。

剛想立刻開車走人,握著方向盤的手又微鬆,重新看向畫廊。臉上帶了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期盼。

好像想恰好看見誰似的。

這五年即便沒和她見過麵,王世耀卻不由自主的在意所有關於蘇家的事,即便是旁人無意的隻言片語,在他這兒也不是水過無痕。

反而細細的收著、藏著。

哪怕……他這幾年隻字不提,好像要將自己和蘇喃星切割得乾乾淨淨。

王世耀看著畫廊的櫥窗,裡麵店員正在將一些賣出去的空牆架重新放上新品。卻始終不見蘇喃星的身影。

這讓王世耀覺得有些奇怪。

按蘇喃星這幾年的習慣,她上午去衣服店前會到畫廊轉一圈,之後在衣服店二樓畫衣樣子或者做旗袍。

至於下午則在畫廊做自己的事,或者去就近的咖啡廳畫畫稿。

怎麼今天卻不見人呢。

正當王世耀疑惑的時候,衣服店的店員沒等到蘇喃星,便直徑到畫廊來找人,剛走到門口不經意的朝街對麵看了一眼,正心生疑惑“對麵怎麼停了一輛小轎車”的時候,汽車卻已緩緩發動,沿街道離開。

“咦?你怎麼過來啦?”正收拾好

原本還在扭頭看那輛小轎車的店員應聲回頭,和畫廊的店員對上眼後一麵衝她笑,一麵張望,“喃星小姐呢?還沒來嗎?”

“今天小姐不來,她去掃墓了。”畫廊店員如實回答,一麵說一麵將今天早上花店才送來的鮮花插進花瓶裡。

“掃墓?”對方聽了一愣,認真想了想後開口,“這……小姐家裡不是都挺好的嗎?”

而且現在不年不節的的,掃什麼墓啊。

“呸呸呸,怎麼說話呢。”畫廊店員聽了趕緊“呸”了幾聲後,沒好氣的輕瞪了對方一眼又繼續整理花枝,一麵說,“非親非故,就是給以前有點交情的人掃墓。”

“啊?喃星小姐這麼心善啊。”這倒是讓對方沒想到。

“是呀,所以你彆亂說話哦。”畫廊店員又笑罵她。

弄得衣服店店員有些不好意思的揮了揮手,“哎呀……怪我怪我。你可千萬彆跟其他人說啊。”

說完雙手合十,衝畫廊店員告饒。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放心吧。”畫廊店員沒好氣的應聲,頓了頓又開口,“這兩天喃星小姐估計都不會來店裡,你們要是實在有急事,就往成衣鋪跑一趟,老板在那兒應該能解決。”

“好。”

點點頭後兩人又閒聊了兩句,這才互相告彆返回自己的位置準備工作。

而另一邊,上海郊外某處無名墳山半山腰上,蘇喃星還沒到,宋薄黎便先到了地方。

“喃星小姐還挺有心。”不僅立了宋薄黎的,就連宋母的都沒忘記。

鄭助理看看左右兩邊乾淨整潔的墓碑,又看向雙手插兜站在自己衣冠塚前的宋薄黎,笑著說,“我剛才聽守這兒的老頭說,喃星小姐時不時就會來祭拜打掃一番。”

真是個心軟又善良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