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郢這一出去天黑了才回來,手上提著一隻凝結血跡的雪雞,胡子爬滿嘴角周邊,頭頂上也散著落幾朵雪花,剛走進屋子,雪花立即融化在熱氣中。
“少傾,”封郢眼一亮,看到精神飽滿,麵色紅潤坐在床邊跟美熙說著話的楚少傾,精神一震,今天在外摸爬打滾的疲憊一掃而空,他沒想到這退燒藥這麼有用,看來隊長體內的傷害可以並沒預想中的大。
“你現在怎麼樣?”封郢話說著想用手去摸楚少傾的額頭,伸出去才發現一手的血跡,乾枯、粗糙的手指凍得又紅又腫,有些地方還裂開,能看到細微的皮肉,封郢一愣,正想收回被楚少傾握住。
“好冰。”楚少傾眉頭擰起,借著火堆的光細細端祥起封郢,發現除胡子邋遢外,臉上還有不少劃傷,“怎麼刮的?”
楚少傾碰上封郢的臉,發現熱的厲害,這人發燒了。
楚少傾神色一變,封郢有點心虛,卻很高興。楚少傾退燒,對於他來講,比任何東西都重要,這幾天一身冰冷的氣息也柔和起來。
“我沒事,”封郢拉下楚少傾的手,緊緊握住,“你餓了吧,我給你烤雞去,再等等……”
“停,”楚少傾站起來,打斷封郢的話,指指床,“把外套脫了,躺床上去。”
“少傾……”
“你多少天沒好好睡了?”
從山洞出發到現在已經快三天,楚少傾昏昏沉沉的,可是無論什麼時候清醒,他都能看到封郢睜著一雙赤紅的眼坐在床邊盯著他,如果不是楚少傾心理強大,非得嚇出病不可。
“我已經退燒了,人也好很多,你不用再擔心我。”
“你內傷呢!”封郢不認同楚少傾的說法,這些天他一直在發燒,封郢可不相信隻是一時的流感,肖也說過,隊長的發燒很大程度是因為內傷導致,不可能隻是吃點藥就好。
“無礙。”楚少傾說著,拿過床頭邊上的退燒藥片,美熙適時把水遞上來。
封郢看著楚少傾,兩人目光相撞,最終封郢還是為楚少傾眼內的堅定所退讓。愛上一個強者,封郢都不知道是福是禍。
“隊長,什麼情況下你才會退讓,什麼人又會讓你退讓?”
“那可能有點難。”
楚少傾不否認自己對封郢有好感,可是要在正確的事件裡讓他對人退讓,楚少傾始終覺得有點難以想象。
封郢一笑,從楚少傾神色中,他幾乎能確認他的想法,心底絲絲痛意蔓延,啞聲道:“隊長,我總想著自己在你心裡是特彆的。”
特彆到會為他退讓,為他軟化。
楚少傾有點驚訝,看向封郢的目光帶上不可思議,他不懂封郢怎麼突然想確認這些東西。
屋子裡靜默下來,同在屋裡的美熙被這氣氛感染,覺得有點不安,她不懂隊長跟副隊一下子怎麼了。而斯洛克則是盯著兩人,神色複雜,正想上前一步打斷倆人的對話,楚少傾開聲了。
“是有點特彆,”楚少傾笑道,他並不想隱瞞,當初封郢表白,他說過離開這裡後再回答,可現在接連的事件讓楚少傾心力根本沒辦法放在情愛上麵,“很抱歉,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屍毒與時空裂縫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封郢搖頭一笑:“隊長不用道歉,我知道。”
如果以前不懂,經過隊長跟他大哥談話,封郢已經明白為何隊長會對感情遲鈍,對人類又為何表現出與性格不符合的慈悲心腸。隊長或者不是聯邦人,他來自末世,來自遙遠的神秘時空,跨過萬千光年,來到聯邦。
雖然不知道隊長是怎麼做到的,或者說不知道是什麼力量導致的,可是沒關係,隻要隊長還在,什麼都不重要,隊長說他特彆,這就夠了。
封郢突然想抱抱隊長,卻在發現自己一身汙垢心生懊悔。
“把藥吃了吧!”楚少傾有點懂封郢為什麼心生不安,他昏沉這麼多天,封郢什麼也沒說,隻是這樣靜靜守著他,心態上說不定出現什麼問題了,想來他年紀應該是比封郢大的,態度一時有點軟化,“你彆想太多。”
封郢點點頭,接過隊長手上的藥吃下。
經過這個談話,楚少傾也沒強製封郢去休息了,讓斯洛克把雞清理乾淨,楚少傾把雞架到火上烤。
封郢在這期間也把臉洗乾淨了,坐到隊長旁邊。再次看到隊長神采奕奕,封郢心安不少,想著等下睡前讓隊長再吃點藥,如果身體沒問題,封郢準備帶著隊長下山。之前隊長懷疑屍毒與布魯塞星球的銥關係很大,指揮部派特地派了一小隊進入布魯塞大陸尋找銥,封郢準備尋找他們會合。
隻要下山,總能聯係上他們,就能聯邦上指揮部,畢竟他們的攜帶的儀器比他們先進。
雪雞不大,大概三斤重,烤的金黃香脆,這裡沒什麼調料,隻有鹽,即使如此烤出來的味道也讓幾天沒吃鹽沒入食的他們驚歎。
一隻雪雞分食而儘,美熙幸福的想哭。特彆是看到隊長在他們的堅持下吃了一隻雞腿跟雞翅膀,更是讓大家心裡鬆口氣,能吃就好。
夜裡楚少傾跟封郢各自又吃下一片退燒藥才睡下,倆人躺在一起,夜裡能聽到的除火堆發出的啪啪聲,隻有美熙他們的呼吸聲。
“隊長,睡了嗎?”
“沒。”
楚少傾很清醒,他腦子裡還在想著屍毒跟時空裂縫的關聯性。
“隊長,能跟我說說你以前嗎?”
楚少傾沉默了,他之前為了找出屍毒的原因直接在封上將麵前暴露自己的來處,封郢也在旁邊,雖然倆人過後沒再追問,可是楚少傾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們心底的疑惑。
“我來自末世……”
末世兩年後,人類就建立了聯盟,共用著衛星係統,通過網絡把全世界的基地組織起來,一開始這個方法很好,人類可以通過網絡求救,基地各自間交換著情報,躲過一次又一次災難,讓人類的力量發揮的更加極致。
人類用這個方法相互扶持著走過好幾年,隻不過到後期那兩年,喪屍力量加強、食物缺失導致爭奪、還有權力鬥爭、暴動,死亡消息不斷傳來,基地開始走向滅亡,楚少傾就這樣看著聯盟主頁上的旗幟一張又一張變成灰色。
楚少傾的基地是聯盟最後一個存在的基地,遭遇喪屍潮而滅亡的。
楚少傾永遠忘不了那天。天還灰蒙,所人還在睡夢中,如海潮般的喪屍在無任何預告下出現在基地牆外,不知疼痛像瘋了一樣嚎叫著不斷衝擊外牆。基地被困,一困困足半年,他們出不去,喪屍也進不來,可是民眾的精神隨著時間推移卻到達臨界點,哪怕楚少傾讓心理醫生給大家不斷的疏導也沒能阻止災難的爆發。
基地暴動,一部分精神恍惚的民眾與自衛隊打起來,大叫著打開外牆門。在長期食不裹腹,營養缺失的情況下,裡麵的人根本反抗不了,基地瞬間失守。
“如果我能想出辦法,或者就能救他們了。”
楚少傾赤紅著眼,死死盯著屋頂。他忘不了瘋狂打開城門的民眾,也忘不了被喪屍嘶咬成塊的小孩婦人,也忘不了拖住喪屍叫他快走的下屬。
“不是你的錯。”封郢咬著牙關,側身緊抱著隊長,心裡痛楚難耐,那時候,他為什麼不在少傾身邊?少傾經曆過那麼痛苦的過去,他卻一無所知。
小時隻因無家人陪伴,就鬨的家裡不得安寧的自己此時顯得那麼幼稚可笑。那時的隊長,那時的少傾,或者就在另一個時空痛苦著,與喪屍戰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