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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意識到自己處於夢境的那一刻,麵無表情地清醒過?來。

一次一次,周而複始。

明明在認識螢的第一天就已經知道了結局,明明相處的每一刻都已經做好預設,既然喜歡這個人,那就好好抓住她,滿足她所有的心願,在能夠享受的時光裡,儘情享受每一刻,最後

坦然接受她的離開。

在螢離開前,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已經做好準備了,但他的心卻沒有按照他預設的方向走。

螢離開之後,謝未笙花了很短的時間振作過?來,他殺了所有能殺的人替螢報仇,收攏勢力,謀劃布局,整頓朝綱。

謝未笙覺得自己其實已經做得很好了,直到第一次做這個夢,他才終於承認自己仍然沒有痊愈,他好想她,怎麼這麼想她,快要思?念成疾了。

他以為他已經熬過來了,他以為他已經不再?感覺到痛苦,他以為他的生活已經有了寄托,不再?糾結於情愛,沒想到——

他還是這麼想她。

一次次失去一次次夢醒,那感覺無法用語言描述,隻能讓他再?一次意識到,即使到了現在,他仍舊每時每刻,還在奢望她能回來。

清醒過?來的時候心中苦澀,但偶爾回憶夢境,夢境裡的她如此真實,跟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她能說出來的話。

他又?能體會?到幾分甜蜜,會?在眼中乾澀之後又忍不住笑起來。

他的人生以苦澀為主調,遇到那個人開始,才有了那麼一點甜。

沒想到自己也會?為情所困?真是個可憐人。

是他以前最鄙夷的那種可憐人。

他任由自己的情緒在這樣的夜晚泛濫成災,然後整理好情緒,重新閉上眼。

還是努努力,再?夢到她一次吧。

清晨,謝未笙被丫鬟輕聲喚醒,他在床上呆呆坐了一會?兒,一如既往地起身洗漱。

很遺憾,後半夜沒有再?夢到螢。

又?是平平無奇的一天,謝未笙拿著庫房的鑰匙,找出了那把被螢稱作?龍刃的劍。

這事做起來還有些難,因為他的庫房現在幾乎變成了一個劍閣,裡麵擺著各式各樣的劍,他並不隻收集名劍,隻看中其時代久遠。或是那些主人與之形影不離的愛劍,他都用各種方法買了回來,因此還惹了好幾起官司。

此時,他在無數把劍光中巡視一圈,然後從擺滿的劍匣中選了一個抽出來,帶著它回了房間。

螢曾經和那把劍有過?短暫的交流,後來據她所說,劍裡的劍靈又重新沉睡了,謝未笙會?時不時的把這把劍拿出來看一眼,至於他想等待什麼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用錦帛包著那柄劍放在桌子上,自己卻離得遠遠地望著,然後不由自主地對著它走起了神。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他站起身來,包著劍放回劍匣,叫人把它重新放回到庫房裡去,而後到書桌上開始處理公務。

所有的事情處理完畢,已到深夜。他並沒有去休息,呆呆地在位置上坐了一會?兒,起身又?從書架上抱下了一堆書冊,那是他叫手下從各國搜集來的奇聞怪誌。

這是新的一批,剛送過?來不久,這些年除了公文,他看的最多的就是這些。

燈火通明,蠟燭燃儘,又?是一夜過?去。

謝未笙閉上酸澀的眼睛,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喚人進來服侍他洗漱,準備上朝。

那些怪誌依舊是些老?生常談的東西,沒多少新意。謝未笙看多了,甚至都可以分得清哪些是天馬行空般地誇誇其談,哪些是確有其事加以誇張和放大。

他到底想從這些東西裡找到什麼,他同樣不知道,但他好像會一直這樣做下去,到什麼時候呢?也許他明天就會放棄,也許會一直持續到生命的儘頭。

下朝時,遠遠聽到,秦巍然似乎在和同僚說起妻子懷孕時的種種不易,他放慢了腳步,不遠不近地跟著。

秦巍然人也小氣,謝未笙和螢成親的時候還邀請了他,他成親卻不邀請自己。

聽著聽著,謝未笙皺起眉,猛地頓住腳步,有一種猛烈的熟悉感,他說的那些話,與他在夢中同自己說的幾乎一模一樣!

他愣了許久,人群都已經慢慢走遠。他心跳得很快,總覺得這會?不會?是上天給他的某種暗示。

謝未笙一路回了千歲府,途中努力地回想自己的那個夢,螢為何可以回來?她到底是如何同自己解釋的。

他當時聽到的時候,便覺得這理由如此真切,十分叫人信服。

也許是真的呢,也許照這麼做,螢就真的可以回來呢?

好像是……

將?斷劍時的碎片收集起來,加以已經生靈的寶劍重熔後一同鑄劍,而後,而後要如何?

好像還有什麼步驟?與點靈有關。

他咬緊牙關,可還是想不起來。

或許是需要?人血,一般鑄劍生靈之類的傳聞都與

鮮血有關係。

他的血會?不會?有用?螢一開始就是因他而化形的,他的血肯定有用。

謝未笙衝進自己的庫房,找出了那把叫龍刃的劍,它是自己唯一知道的生過?靈的劍,那一刻,謝未笙幾乎已經考慮好該如何鑄劍如何取血,突然意識到,哪有什麼斷劍後的碎片?

螢當初斷劍,什麼也沒有留下。

沒有什麼碎片,甚至連劍鞘吊穗之類的玩意兒也沒留下半分。

她整個人如同天地間四下折射的光線,在他麵前活生生地消失了。

他整個人怔愣在原地,似乎在清醒狀態下,經曆了一場由喜轉悲猛然破碎的夢。

在這一刻,他真的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他失魂落魄般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稟退了所有的下人,癱坐在地。

他有些無法接受自己居然如此無用。就連左相,之前表現的願意為螢付出一切,那麼喜歡她的秦巍然,現在也可以笑著同彆人說起自己的妻兒。

好像螢對他來說,跟之前府中養過的美人沒什麼不一樣,隨著成親生子一齊拋在腦後。

可是他呢,他居然還能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念頭,瞬間把現實的一切通通忘記。

像個沒了神智的瘋子。

謝未笙在地上坐了很久,好像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了,他好不容易掙紮著站起來,爬上床躺下,盯著床帷發呆。

快些睡覺吧,寄托於夢,比那什麼虛無縹緲的鑄劍點靈要來的容易。

帶著也許會夢到她的期待,謝未笙進入了睡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