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聲音就此消失。
晏君尋站起身,到窗邊朝外看,督察局樓前的停車場車滿為患。他用自己破爛的通導器打給蘇鶴亭,電話響了一會兒才被接聽。晏君尋直白地問:“傅承輝給你打過電話嗎?”
“沒有,”蘇鶴亭有點感冒,“他為什麼要給我打電話?”
晏君尋壓低聲音:“昨晚光軌區停電了。”
“是啊,”蘇鶴亭轉動著椅子,“昨晚是係統新實驗,停電是場意外。你怎麼知道的?”
晏君尋沒有停頓,撒了謊:“我聽玨說的。”
“你們停泊區更慘吧,”蘇鶴亭咳嗽了幾聲,“小醜又跑了,他還襲擊了停泊區的主理係統,今早的新聞在講這個。”
太奇怪了。
晏君尋避開了窗外的陽光,在陰影裡陷入沉思。
“我開始懷疑小醜不是人類,”蘇鶴亭敲了幾下鍵盤,“他消失的速度太快了,快得不正常。如果他是係統,那就沒問題了,這是他能在停泊區暢通無阻的原因。”
晏君尋問:“你能抓住它嗎?”
蘇鶴亭猶豫了一小會兒,說:“可以。但它不能關機,不然這就跟打遊戲直接下線一樣。”
那沒用,晏君尋也能抓住它,可是它的確會下線,就像昨晚一樣。
“它究竟是誰?”
“阿爾忒彌斯孵化的次代係統,”晏君尋想了一下,“這樣說不夠準確,應該把它稱為曾經是阿爾忒彌斯孵化的次代係統。阿爾忒彌斯都被注銷了,它卻沒有消失。”
“簡單咯,”蘇鶴亭說,“這就跟現在運行的所有次代係統一樣,大家被‘生’出來以後就獨立了,轉移數據就能脫離自己的‘爸媽’。”
他說到這裡,“哇哦”一下。
“我就說它是阿爾忒彌斯的私生子!”
這太矛盾了。
晏君尋皺起眉。
傅承輝帶走阿爾忒彌斯,注銷阿爾忒彌斯,又根據阿爾忒彌斯的數據組建了停泊區係統,像玨那樣——玨也很特彆。它的自主性明顯高過其他係統,就在剛才,它還因為計劃失誤而感到沮喪。它在某種程度上有阿爾忒彌斯的影子,存在著“意識”。
如果是這樣,那“小醜”這種殘缺次代係統也應該被注銷或者被運用起來了,可是它還在亂跑。這說明有人拿走了它,保存了它,並且還在縱容它。
晏君尋問出今天最大的疑惑:“傅承輝生病了嗎?”
“沒啊,”蘇鶴亭納悶道,“他前天還出席了啥啥啥了不得的會議,看起來能活一百歲。”
晏君尋把通導器拿離耳朵,有點懷疑對麵蘇鶴亭的真假。
“我得掛了,”蘇鶴亭搗鼓著什麼,“晚上還要加班,拜拜。”
晏君尋再次看向窗外,聽著通導器裡的忙音。
世界風平浪靜,沒有他預料中的波瀾。
薑斂推門進來,看見晏君尋站在窗邊發呆。他關上門,說:“你還好嗎?”
“不太好,”晏君尋轉回頭,逆著光,“‘蟎蟲’和‘麗行’都不在我的職責範圍內,我隻負責白晶晴的案子,所以我想儘快處理掉它繼續休假。”
“這裡有麗花的口供,”薑斂把資料放在桌子上,“你們沒殺齊石太好了,他知道很多事情。”
晏君尋點了下頭,他看了眼門,問:“時山延在哪裡?”
“調查室,”薑斂看著晏君尋,“他在‘麗行’殺了人。”
“我也殺了人。”
薑斂停頓片刻,說:“你是自衛。”
晏君尋把通導器裝回兜裡:“他也是自衛。”
薑斂對晏君尋勉強擠出笑容:“不是,你可能不知道,他朝其中一個人開了四槍。君尋,這人真的很不正常……”薑斂看向鑒定資料,“他沒有感情可言。”
* * *
時山延在玩筆。
檢察員謝枕書的投影出現了。他坐在對麵,說:“又見麵了,你這次殺人了。”
時山延沒給他眼神,說:“我總要反擊。”
“編號7-020還沒有被驅逐出黑豹,”謝枕書抬起頭,看著時山延,“你再次向隊友開了槍。”
“我已經被驅逐了,”時山延停下轉筆,“那種垃圾也不是我的隊友。”
謝枕書說:“他對你說了‘對不起’。”
時山延的眼睛深不見底,他說:“我也禮貌地回複了‘沒關係’。”
“你的搭檔帶給你的友愛不夠強烈,”謝枕書翻過資料,“他沒告訴你適可而止的重要性,你必須學會克製。按照要求,你要繼續戴上束縛鎖。”
時山延沒表情。
“黑豹發來的消息裡說,”謝枕書平白地念著消息,“‘最好沒有下次’——這樣。”
時山延把筆放在桌麵上,然後折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