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1 / 2)

第19章

放下皆自在, 怡江心裡舒服很多。

袁小芒驚歎:“哇,他就這樣幫你把那個老不羞打跑了呀, 真是了不起!這是要舊情複熾的節奏啊,我看好你們喲!”

本來她是看好怡江跟梁伍啦,身世這麼可憐的小江江成為大佬的女人多好啊,大佬對付趙成康那種老渣男有的是辦法,叫他“不折手斷”, 那才叫爽呢!

可現在看看,有王子癡情念舊也不錯, 王子和灰姑娘本來就應該終成眷屬,回城堡過他們的幸福生活。

怡江笑笑:“彆胡扯了,那不是舊情, 是同情。”

“哎呀,愛情這東西, 從同情開始,還是從一見鐘情開始, 誰說的準啊!有的人還是從仇恨開始呢,不也愛得死去活來。其實我覺得叢嘉佑這個人還挺不錯的,以前本來以為他一身少爺病,但這回出了事, 感覺他還是有可取的一麵。”

“怎麼說?”

“因為那天他到派出所來接你的時候, 幫我也辦好手續帶出來了啊!他要是真的無情, 那完全可以不管我死活, 畢竟我幫的是你又不是他。這說明他還是有點人情味的啦, 而且他後來還主動來問我那天的事。”她用肩膀碰了碰怡江,“哎,他真的很關心你。”

“他後來還來找過你?問了什麼?”

“問那天事情發生的經過唄!為什麼我會剛好在現場?有沒有看到那個老不羞怎麼動手的……總之是在想辦法要幫你,我能感覺得出來。”

“嗯。”

“我跟他說你提前發過消息給我,把我嚇壞了,我打了個車衝過去的,幸虧趕上了。他大概覺得挺冒險的吧,叫我以後再發現這種情況就直接報警。”

報警有用嗎?怡江苦笑,她第一次被打的時候還不懂可以報警,一忍就忍了好多年,直到趙成康打她時觸碰到少女飽滿的身體,起了彆的心思,她才第一次撥了110.

然而沒有發生實質的侵犯,警察也沒有辦法,那時反家暴法也沒有,頂多就當普通家庭矛盾調解教育一下了事。

警察走了之後,等待她的是變本加厲的毒打和越來越肆無忌憚的猥褻。

她媽媽說家醜不可外揚,她這樣是活該。

趙成康要賺錢養這個家,萬一報警真被抓了,她們母女都得去喝西北風。

最絕望的時候,她夜裡整晚整晚睡不著覺,要隨時提防著自己的房門被推開。

要不是她遇到一個心善的女性班主任老師,跟教務處主任一起把她安排到學校去住宿,隔離了跟她家裡的接觸,她說不定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叢嘉佑曾經質問她: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做什麼都可以嗎?

對她來說,是的,做什麼都可以,因為她的目的首先是要活下去。

家庭成員的暴力和侵犯,也事實上改變了她對兩性關係的態度。她有了喜歡的人,仰慕的人,也不敢親近,不敢奢望。

那時她說不上來是為什麼,現在她知道了,那叫自慚形穢。

怡江跟小芒從夜市出來,天色已經晚了,各色各樣的小攤都開始忙活起來,集市的熱鬨剛剛開始。

她倆合夥的水果攤也已經籌備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就約在夜市的管理辦公室見的麵,簡單地吃了點粉絲湯當晚飯。

叢嘉佑的車停在夜市門口的街角,小芒眼尖,指著對怡江說:“喂喂喂,你的護花使者來了!他肯定是擔心你晚上一個人走夜路,特意來接你的,還不快過去!”

她連推帶拽把怡江推到車子旁邊,要擱平時,她一定要搭個順風車回家去,省個公交車錢也好哇!可今天她還是識相點,不要當電燈泡了,讓人家好好訴個衷情。

怡江有點無奈,問叢嘉佑:“不是說好了我自己回去的嗎?有小芒陪我,不要緊的。”

“她能頂什麼事兒。”他瞥了一眼不遠處公交站牌下還在朝他們狂揮手的袁小芒,“她有幾個帶鉚釘的包可以拿來當武器?”

“你彆這麼諷刺她了好不好,她那個包都拍裂了。”

“我賠給她一個,你沒看見?”車子正好經過公交站,叢嘉佑抬了抬下巴,“她今天不就背著?”

“我以為她又買的……”

“她舍得買這麼貴的嗎?”價錢至少是她原來那個包郵爆款的一百倍。

“你也有份。”他拿出一個最新款的手機給她,“你那個壞得連電話都不能接了,還留著乾什麼?用這個,都激活好了,賬號密碼放在備忘錄。”

“這是給我的?”

“不然呢?連電話都打不通,不是每個人都有時間跟你發消息。”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叢嘉佑氣笑了:“你怎麼就不能學學你的好朋友,我把那個包賠給她的時候,她樂得嘴都合不攏了,一句推辭的話都沒有就收下了。”

那是小芒不知道那個包要幾千塊吧……問題還不在這裡,而在於這些其實都是因為她的事情才弄成這樣,怎麼好由他來埋單呢?

他懶得跟她多說,劃開屏幕,調出照片:“你看看這個。”

是星辰的照片,從還是小嬰兒時期開始,直到近來的生活照和寫真照片統統都有,還有不少可愛的視頻。

“這是?”

“我手機裡存的,有些是我拍的,有些是蕭雅在世的時候共享的。我猜你應該都沒看過,可能會想看看。”

豈止是想啊,怡江簡直看得入了迷,一張張滑過去,看到視頻裡粉嘟嘟的小模樣,頭上還紮個小蝴蝶結搖搖擺擺跟著音樂跳舞,不由自主捂住嘴,歡喜得眼淚都快下來了。

一時也顧不上糾結手機貴不貴重的問題了。

叢嘉佑看著她,覺得她似乎也沒有那麼難懂。

他一向都是這樣,謎題中最關鍵的節點有了提示,很容易就融會貫通。

之前隻知道她害怕跟孩子們分開,凡事隻要拿孩子作為籌碼就捏住了她的七寸。現在發現能讓她高興的事其實也跟孩子們有關。

他過去對她太苛刻,也太殘忍了。

怡江感受到他的注視,扭頭看了他一眼,他不自在地把目光轉向窗外。

星辰的病痊愈時,趙成康也從看守所放出來了。

怡江臉上的紅腫早就消退,擦傷也結了痂,仿佛之前什麼可怕的事都沒發生過。

她依舊帶著兩個孩子在花園裡你追我趕做遊戲,現在還多了條狗,家裡更鬨騰了,她忙忙碌碌的,看不出什麼異樣。

但實際上從趙成康進去那一天,她就在默默地倒數,仿佛在計數惡鬼還有多久被放歸人間。

星辰病好了就恢複了上幼兒園,叢嘉佑取消了所有需要離開本市的行程,早晚接送兩個孩子都有他的份。

怡江知道他接的case正進行到關鍵處,再不跟甲方充分溝通拿出新的方案,對他本人和事務所的名聲都有損害。

可他執拗起來,是說一不二的那種人,她做不了他的主。

當然,他們兩個人一起送孩子上學,最高興的人是星辰和大海。

蘇喜樂對怡江說:“兩個寶貝這兩天表現特彆好,星辰吃飯也吃得香了。大海說很喜歡你們一起接送他們,希望以後都能這樣。”

怡江看了看不遠處跟孩子們玩滑梯的叢嘉佑:“其實他還有工作,現在是情況特殊。”

“因為那個趙、趙什麼嗎?你們擔心他又找上門來?”

“嗯。”

“應該不會了,他回老家去了。”

怡江疑惑:“你怎麼知道?”

“我……我有朋友在派出所,請他們幫我關注了一下。聽說他放出來當天就買了火車票回家去了,應該……短期內不會來找麻煩了吧!”

怡江看著她,心裡有點怪異的感覺,可是又說不上來。

且不說她這樣的關注作為孩子們的老師來說有點過了,就說自己跟叢嘉佑的關係好了,她應該早就明白他們不是普通夫妻,可也從來沒問也沒點破。

她不知道這算一種維護,還是彆的什麼,也想不到她這麼做會有什麼圖謀。

十分年輕可愛的女孩子,孩子們也都很喜歡她,在危急關頭站在她這邊,應該不是壞人。要說因為財勢有所圖謀,那也不至於,叢家雖然不賴,這個幼兒園裡的權貴實在多了去了,犯不著僅僅對他們這樣。

這樣的疑慮說不上什麼來由,她沒有跟叢嘉佑提,隻是向他求證:“那人一出看守所就回老家了?”

“嗯,我派人盯著他上的火車,你怎麼知道?”

“是你之前說的,我算算他差不多就是這兩天放出來,所以問問。”

叢嘉佑道:“不用擔心,我這回是威逼加利誘。他回去有錢賺,生意夥伴也會盯著他,他不會那麼快又來找不痛快。”

“可是你放心把工程給他做?”

“也不是我的工程,隻是當個中間人而已,承包方的資質也是要甲方認可的。”他似乎很篤定,又問她,“你媽媽嫁給他之後,你們家的經濟狀況怎麼樣?”

怡江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想了想,說:“還可以。”

如果她記憶沒有出現偏差的話,他們家的經濟情況還真是在媽媽嫁給趙成康之後才好起來的。

她親生父親太散漫又沒有一技之長,母親一直看不上他,人出車禍死了都沒表現出太大的傷感,很快就改嫁了。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時家裡太窮,她在學校連多一套校服都買不起,除夕的年夜飯都拿不出幾個像樣的好菜。

而趙成康一來就給她們母女買新衣服、新鞋子,給她好幾張新華書店的購物卡讓她去買書,讓她誤以為日子真的會越來越好,哪裡想到這隻是噩夢來臨之前的偽裝。

“家暴的男人都是人渣。”叢嘉佑說,“他們實際上都是自私又懦弱的人,所以隻能拿身邊無法反抗的人來出氣。相應的,在事業上,這些人隻要有利可圖,也可以不擇手段,該低頭跪舔就低頭跪舔,生意未必做的不好。況且越是牽連的深,越是可以多把握些他的把柄,將來才好把他釘死在牆上。”

他就利用這點,扔一點蠅頭小利先把趙成康支開,再想對付他的法子。

怡江眼睛裡有苦澀:“要是我有勇氣去告倒他就好了。可我不能不顧星辰大海……我不是一個人。”

在泰國最苦最難的時候,她甚至想過,自己搞不好就這樣貧病交加死在四麵漏雨的貧民窟裡都沒人知道。但她如果真的死了,最大的遺憾,除了不能看大海和星辰長大之外,就是趙成康還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

然而代價太大時,公道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彆想太多,你沒做錯什麼。而且你說對了,你不是一個人,還有我。”

他完全預料不到這種話會是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怡江驚訝的表情也讓他意識到這跟他平時的態度實在大相徑庭。

或許這就叫發自肺腑吧,他甚至覺得她要誤解就誤解吧,好像也沒有關係。

假如時間可以回溯,他四年前就知道這一切,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再做那樣的選擇。

兩個孩子對潛在的威脅一無所知,星辰的病好了之後,也加入了愛狗的行列,動不動就跟大海一起追著小狗在院子裡瘋跑。

萍姨都感慨:“孩子這樣運動運動多好,身體強健才不生病。”

怡江好奇:“之前為什麼沒有養狗呢?”

住在這半山上彆墅群裡的人家大多都養了狗看家護院,她照顧狗狗的經驗也是來自以前在隔壁陳家工作時東家養的拉布拉多。

她不知道現在這隻已經被取名為小熊的狗狗在不在叢嘉佑的“緩兵之計”裡,他隻是無意提過一句,趙成康要是今後敢找到這兒來,小熊都已經能追著他咬了。

可他本人很抗拒跟狗狗的親近,小熊是女孩,大概是個西裝褲愛好者,經常是他一回來就咬住他褲腳不放,他甩不掉就用手撥,總之把它撥得遠遠的,不讓它靠近。

難道家裡不養狗,是因為他不喜歡?

還是說單純因為這隻狗是梁伍送的,所以他看不入眼?

萍姨證實了她的第一個揣測:“嘉佑不喜歡狗啊,也不知道為什麼。以前好像不是這樣的,他們兩兄弟小時候家裡養過狗,就像大海他們現在一樣,整天抱著、追著玩,也挺喜歡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那以前的狗狗呢?”

“死了。那時他還在上學,一星期才回來一次,突然發現狗不見了,一問才知道死了,還難過了很久。”

“……”

入夜,怡江已經搬回主樓跟孩子們住,恒溫玻璃房重新空出來,叢嘉佑在裡麵挑燈加班。

兩個小家夥在房間裡玩玩具不儘興,大海躺在地板上哀嚎:“好想叫二叔來陪我們搭積木啊!”

“不可以。大人加班的時候,小朋友不可以去打擾的。”

星辰點頭表示同意,可又忍不住委屈巴巴的:“可是這個我們怎麼搭都搭不好。二叔教過我的,我沒記住。”

星辰剛開始學玩樂高,顯然還不明了其中奧義。

彆的玩具怡江還可以充一把能手,但這個還真隻有叢嘉佑擅長,搭得又快又好。

她揉揉他們的頭發:“你們今天先去睡吧,我向你們二叔學習一下,回頭再教你們。”

“好耶!”

兩個小朋友歡天喜地換上睡衣去睡覺了,怡江哄睡了他們,關上燈,才抱著一盒樂高下樓。

路過主樓門口的狗窩,聽到小熊在裡麵嗚咽,她彎身喚了一聲,一團雪球就滾了出來,直撲她懷裡。

小家夥還真有點分量,再長大一點一定健美非凡。

剛來那幾天它的狗窩放在主屋的樓梯下麵,大概對夜裡還是陌生的環境感到害怕,它整夜叫喚。萍姨怕打擾他們休息,就把它挪到了屋外,請園丁專門給它定製了漂亮的房子,就算將來長大了也夠用。

過了開頭幾天的適應期,它已經很乖了,今晚大約是下雨有點冷,它凍得想狗媽媽了。

怡江隻得先放下樂高,把狗狗抱進廚房。她記得前幾天廚房屋頂重新粉刷的時候,拿來擋廚具的大塊帆布被萍姨收起來了,找出來墊個窩,今晚應該就不冷了。

怡江正翻箱搗櫃,叢嘉佑突然在她身後說:“你在找什麼?”

一人一狗都嚇了一跳,小熊從她臂彎蹦到了地上,又搖搖擺擺直奔最喜歡的西裝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