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轉身去找老杜告了假。
火頭營這邊卻是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去(周棟這個陌生小子,在大家夥心裡就不算個人),雖說軍營駐地離顧莊不遠,可因著前幾年在災荒,不少流民落草為寇,就藏匿在群山峻嶺中,年輕姑娘家四處亂走,簡直就是羊入虎口。
老杜親自去找來輛馬車,又讓阿馮帶人從庫房裡搬出兩袋子糧食,半扇羊肉。
“咱們收購這些都便宜,回頭顧廚你給賬上四十文就是。”
老杜笑得慈眉善目,“對了,讓阿馮,老狗他們護送小娘子一程。”
說完,他便轉頭叮嚀阿馮等人:“好生照顧你們顧廚,暫不要回來了,等顧廚探親結束,再好好地把人再給我接回來。路上千萬小心,萬不可出差錯。”
阿馮和老狗齊聲應下。
顧湘笑了笑,把自己的銀匣子也搬到車廂裡頭,銀匣子裡有三個小銀錠,每個一兩,剩下的五兩她另外塞箱子底,到不是她多看重這幾兩銀,隻一來她想做小吃生意必要用銀錢,二來,彆看在軍營八兩銀子不多,放在顧家卻是一筆巨款,露白容易生事。
不過用得著的東西到能多帶些,她又去庫房翻了兩床新棉被和四套棉衣裳,並幾皮布,布料隻有灰色,但比農家自己織的麻布質量要好些,價格也便宜。
周棟眼看著顧湘往車上塞東西,麵上鎮定,心裡卻是暗暗咋舌。這年頭,棉堪稱稀世之珍,比絲麻貴得多,尋常百姓連見都見不著,也就是周棟好歹在縣衙當差這才能認出這東西的稀罕。
他忍不住又看了眼顧湘。
村裡人四處傳說,說顧家三娘子孤身一個去勇毅軍那等地處,還不知要遭受些什麼折磨。
好心人道一聲可惜,幸災樂禍的也不少見。
他爹娘在家歎息之餘,同樣十分慶幸,私底下常說幸虧兩家定親之事僅僅是有點默契,尚未走禮。這若是真定了這門親事,他們家縱然能悔婚,這顏麵上也不好看。
周棟在此之前對成親的事並不大上心,在他看來娶哪個女人當媳婦都成,反正他爹娘也不會給他找一個不好的。
但見到顧湘以後,爹娘再讓他去見旁人,他卻開始彆扭起來。
再尋的姑娘就是讓媒人吹成一朵花,終歸沒有顧三娘長相好,氣質好,且周棟自認講義氣,隻因為顧三娘被‘請’去勇毅軍做廚娘,本已經談得差不多的親事便要作罷,他心中不免有些不落忍。
這回顧老實要到勇毅軍送家信,他便自告奮勇,接替了顧老實的活過來,也是想再親眼見一見顧三娘。
可他心懷忐忑地走入勇毅軍軍營,被領著穿插到廚房見到顧湘時,他忽然發現,村民們,還有他,似乎都弄錯了一件事。
顧家小娘子在軍營中地位明顯不低。
周棟略低著頭,用眼角的餘光看向顧湘。
顧湘立在廚房門前的石階上,輕言慢語地交代事,一群士兵圍繞在她麵前,恭恭敬敬肅立聽命。
“這幾口缸裡的醃菜要速吃,剩下的不要動,我回來處理。我熬的鹵汁每天都要燒開一次,不能停火,杜頭兒您幫我看著些。”
老杜連聲答應,一臉慈祥:“我親自看著,這麼好的鹵汁,肯定不能熬壞了。”
或許是剛拿到餉銀心情好,也可能是食材新鮮,顧廚前日新做的鹵汁比老鹵味道還要好出幾百倍去。
以前老鹵汁和高湯燉的素肉,就能饞掉大家夥的牙,如今換了新的,簡直是扔進去點野菜,都能就著吃仨大個的炊餅。
自從顧廚熬上這鹵汁,老杜大晚上地就聽著廚房外窸窸窣窣的聲響,顯然這鹵汁味勾得那幫士兵蠢蠢欲動,時不時要溜過來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