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潤的確消失無蹤,全村的壯勞力幫著連尋了七日,愣是沒尋到半點兒人影。
後山讓大火燒禿了一大塊,幸虧師太年紀大了,覺少,人到沒死,隻家當被毀的一乾二淨。
顧潤她娘,小張氏當即就昏了過去。
顧老實的臉色也很不好看,顧潤走之前,不光燒了庵堂,還在外頭的影壁上貼了張紙,上麵寫了什麼顧湘是妖孽一類的話。
“那丫頭的字都是我媳婦教的,咱家有什麼對不起她,她到如今還要壞我們三娘的名聲!”
也就是顧湘,在村裡早就是出了名的厚道,顧潤幾句話也掀不起風浪。若換了旁人,讓親姐妹這般恨,還不知被編排些什麼難聽話。
畢竟大家到底還是相信無風不起浪的,你要當真清白無瑕,為何姐妹會如此敵視?
覺慧師太在本地德高望重,就是府城也有她的人脈,庵堂被毀的事,是萬不能算了,如今顧家大房一家算惹上了大麻煩。
“人在她們庵裡丟的,咱還不曾找她去要人。”
顧老實滿臉愁苦,薑氏卻是自顧自給閨女收拾行囊,因著這顧潤,女兒到又在家多待了幾日,但薑氏可不會感激。
“哼,我看你這滿心滿眼都是你大哥的德性,現在到覺得三娘到勇毅軍避一避挺好,再怎樣也比讓你大哥大嫂恨上我閨女,再使點亂子強。”
“再說,軍中的人也不都是些混賬,咱們阿狗不就是個極好的孩子?唉,可惜阿狗年紀略大了些,要不然正配咱們三娘。”
老狗嚇得打了個激靈。
他正蹲外頭和阿馮嘀咕最近軍中的事,這會子不小心聽見薑氏的話,趕緊拿水瓢舀了瓢井水壓壓驚。
井水裡的倒影五大三粗,皮膚黝黑,再想想人家三娘子的模樣,那就是天仙下凡……老狗忍不住瞥了薑氏映在窗紙上的影子一眼。
這當娘的心也忒大了些。
顧湘正好在院子裡給她種的小辣椒澆水,也聽見她娘的話,一轉頭看老狗臉都嚇白了,不禁翻了個白眼。
當年她不過中等姿色,同學們瞎起哄,非說她喜歡學校裡那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某男神校草,人家校草正好聽見也沒被嚇到,還笑應了一聲‘萬分榮幸’。
如今穿一回書,她整個回爐再造,自己看著都像仙女,老狗這家夥有什麼好嫌棄。
當天下午,顧湘就被推上馬車,徑直回勇毅軍去。顧老實吭吭哧哧地抹了半天眼淚,抹得薑氏腦袋疼:“你哥,你嫂子明裡暗裡怪咱閨女,你不吭聲,這會兒裝什麼大頭蒜。”
顧老實咕噥了句:“我那是當時沒想好怎麼反駁。”
隻是這話是萬不敢說出口的。
吃飯時,薑氏也抹起眼淚來。
顧海嚇得趕緊把姐姐做的酥魚翻出一罐子,夾了一條擱自家阿娘的碗裡。
薑氏:“……我哪是為了口吃的。分明是你爹勾得我。”
酥魚上頭一層一指厚的魚凍,還有紅通通的油,拌在焦黃的粟米飯裡,薑氏感覺自己就著半條魚就能吃下一整鍋飯。
顧家不遠處的草棚中,道童小心地捧著一鍋雜菜湯擱走到桌邊,把裡麵的雜菜撈了三勺,分彆放在三個菜碟裡麵,又把炊餅往他師父眼前推了推。
“師父,開飯了。”
他師父吃飯比較講究,每頓飯一定要有四菜一湯。
可這會兒手無餘錢,他隻好一鍋雜菜湯分一分,湊合湊合了事。
張道長不緊不慢地翻了頁書,麵上略帶著些心不在焉:“嗯。”
兩刻鐘過後,道童重新去熱了熱他那雜菜湯,蹙眉高聲道:“師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