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官家去得,滿京城的男女老幼去得,老道就去不得?”
張真人一巴掌拍開弟子的胳膊,又去瞪對麵,這回顧湘終於看到他,笑著頷首問好:“老道長,可是有些時候不見了,還安好?”一邊從閒漢遞來的花籃裡折了四朵花,輕輕纏成一枝,信手遞給琴侍阿婉。
阿婉接過花,簪在頭上,燦然一笑。
顧湘莞爾,現在深覺,困住欽差這件事,不會很難。
就說這懷抱琵琶的少女,眉若遠山,眸似秋水,唇不點而朱,肌膚瑩潤,美貌動人,這樣的佳人,還有一手高超琴藝,若是她殷勤留客,哪個客人還能說出個‘走’字?
薛麗娘舉目看著眼前光怪陸離的一切,不覺呢喃:“我習琴十年,十年……那少女的年紀可有十五?”
再看那般琴藝大家負手立在衣著簡陋的女子身邊,想起自己的那點埋汰嫌棄,頓時難受得要命,縱無人知曉,她也覺麵如刀割。
酒樓裡的議論聲漸漸微弱,高公子一時也無法去同張真人交談,本能地順著眾人視線看去,一二十七八的男子懷抱二胡上樓,他身披墨色大氅,年紀雖不大,頭發已白。
他一蹙眉:“這嵇琴好生奇怪。”
來人徐徐走到顧湘麵前,抱琴行禮,就於桌邊小幾上落座,置琴於桌上。
劉晃站在一樓拐角,拽著他弟弟的衣角。
劉景鼓著臉,小聲道:“就這麼拉上了?”
劉晃一眼瞪過去,劉景頓時收聲,半晌又忍不住咕噥:“那日船來時架子多大?簡直能嚇死個人,我還以為……”
他還以為這般厲害的琴師,開始彈琴,拉琴前都要沐浴更衣焚香才行。
顧湘:‘貨’在賣家手裡展示時,同已經被買家買了之後,難道能一個樣?
樂聲一起,滿座寂靜。
白日裡就仿佛見了月光,月光低垂下,人坐空山聞鳥語,高峰藏著一肚子心事,竟也漸漸覺得靜下來。
唯有張道長入迷半晌,驟然驚醒,越想越有氣。
問我好不好?好個屁!
他在村裡左等右等,沒等到小丫頭片子登門拜訪,若不是聽了些亂七八糟的什麼大宴再開的傳言,心下好奇,恐還見不著這小丫頭了。
旁人不會把小村姑同古宴聯係在一處,老道士可不一樣。
在老道心裡,顧湘本就是名門弟子。如今發現謠傳中的新出的隱秘宗門弟子,就是顧湘,他隻會覺得是‘果然如此’。
哼,一點不知尊重長輩,這等好事都不找他同來,就知道自己享樂!
一首接一首的妙音,從朝陽初升延續到了晌午過後。
醉花樓的客人們尤是如癡如醉,顧湘忽見樓下不遠處,老狗奮力地揮舞麻布,心中卻是大喜。
她和老狗約定好,老狗時時關注勇毅軍的消息,要是工程順利就立時給她消息,她好開宴席。
若是不順利……那也無法,隻好尋個借口拖延時間。
她足買了‘琴侍’等人兩個月,按理很夠用了,而且促銷產品,打一折的,一人兩個月隻要一百多點,她如今不算財大氣粗,到底暫時性命無憂,哪怕多買他們兩個月,她也舍得。
隻是再好聽的樂曲天天聽,她也受用不了,如今能趕緊結束這般奢侈的日子,那是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