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上除了船,還浮起一座一座的小島,小山,它們靜靜地覆蓋著海平麵,風吹不動,浪打不動,朝陽之下,安靜得像屹立於此千百年之久,真正的頑石而已。
顧湘回頭看了眼楊玉清,楊玉清從來是個精致女子,身上的紅鬥篷燦爛又奪目。
她愛美食,喜開玩笑,有血有肉。
成師兄,金麒麟,也是喜怒哀樂俱全的,活生生的人。
顧湘當時啟動假麵舞會,看到假麵舞會裡的各種節目劇本,隻覺很是有趣。
她以前愛玩的角色扮演,和這檔次比起來簡直是幼稚園水平,如今的角色扮演遊戲,才是真正讓人沉浸其中,不辨真假。
此時,她卻想穿回去把當時的自己一巴掌拍清醒了。
老狗帶著弟弟躲在船艙裡,一步都不敢出門,每次顧湘給他們哥倆送飯,這哥倆看起來惶恐又淒慘:“勇毅軍不配。”
連二木這樣的孩子都心生惶惶。
有一日,齊林讓海怪給頂了一家夥,腸子都差點給頂出來,那血淋呼啦的傷口,讓老狗這個當兵的看得臉色慘白。
今日淩晨時分,顧湘忽有點冷,醒過來輾轉反側地再睡不著覺,起身推窗透氣,便見楊玉清站在窗外正同幾個同門說話。
她神色肅然,與白日所見的輕鬆大為不同。
她正在交代後事,把這些年攢的錢,一筆一筆地分清楚,分彆留給她的朋友們。
楊玉清交代完,轉身看見顧湘,不由一笑,眉眼間流露出一絲溫柔:“我父母緣分淺薄,命卻好,好朋友,好同門,若我死了,屍體也不用往回撈,魂葬大海挺乾淨,若大家想留個念想,還是金銀珠寶當念想更妙些。”
“大家夥若看到明晃晃的金銀就想起我,那想必他們也是樂意每年多想上幾次。”
“給你也留了一份,相交時日雖短,可卻很有趣。”
顧湘心裡一下子湧入一股子冷意,再清醒不過。
不隻是楊玉清,其他人也都陸陸續續地留下些遺書,遺言。
顧湘歎了聲,打開係統界麵,看了看日誌,果然,‘假麵的舞會’後麵有最後‘拚死一搏’的提示。
“海怪……這是要拚命了。”
金麒麟站在甲板上舉目遠眺,半晌回頭對大半夜不睡覺,全跑出來吹海風的武林同道們揚眉,“人家守著靈藥守了幾十年,如今靈藥成熟,咱們跑來摘桃子不說,還要趕儘殺絕,這些海怪能願意才有鬼。”
不隻是海怪,少年們也準備拚命。
今日劉晃兄弟,高子辰郭寒等人出門時便覺心曠神怡。
出海多日,他們竟沒怎麼認真欣賞過日出日落,也不曾安安靜靜地看過如斯美麗的大海。
高子辰心情舒朗了半晌,就見金麒麟換了個珠寶更多,但更輕巧精致的發冠。
成師兄換了水靠,正默默往袖子裡纏短刃。
劉晃左顧右盼,終於發現似乎何處不對:“嗯?”
顧湘和楊玉清走過來把劉家兄弟拽走,另外還有幾個十二歲以下的各門派少年弟子。
他們把人領到救生艇前,一人給塞了個腰舟。
“你們哪也彆去,就在這裡坐著,一旦你們看到我飛仙島的煙花訊號便登上這艘小艇。”
顧湘神色嚴肅,“務必要第一時間趕回安城碼頭,你們幾個小子都諳熟水性,也會駕船,記航路更是不在話下,可不許出錯。”
年紀最小的男娃娃大哭著鬨騰:“不要,我要師姐,我要同師姐在一起,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亂說什麼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