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驟然勒停了馬,趙瑛蹙眉,側轉過身,舉目遙望。
風嗚嗚咽咽地吹著,遠處山村裡隱隱能看到連成片的火光,濃鬱的血腥氣將這山林熏得殺意濃重,山道上卻一片寂靜,四下裡蟲鳴鳥叫,眾人提著心神前行,忽聞山邊雜草叢裡窸窸窣窣一陣響,眨眼間鑽出一黑影。
李生被唬了一跳,本能地舉起弩弓,箭嗖一下飛出去。
趙瑛凝神,反手以刀柄撞了下李生的胳膊,箭枝歪了歪,鑽入道邊的亂石中。
一眾兵士定睛一看,見鑽出的竟是一隻黑白花色的細犬。
毛發肮臟粘結,後腿斷了一條,腹部滲出一團團的血,顯然是受了重傷,它目光卻湛湛,警惕中隱隱透露出一絲急迫。
趙瑛心下意外,這隻細犬的眼睛好像會說話一般。它嘴裡叼著一個灰撲撲的草編的籃子,瞥了這一行士兵們一眼,就扭頭順著山道踉蹌著跑了出去。
略一沉吟,趙瑛低聲交代了幾句,便策馬跟了上去。
很快沿著山路上行,繞過一片雜亂的枯樹,眾人駐足停步。
隻見眼前是一座破廟,門前雜七雜八地倒著三具屍骸,看打扮似乎是山賊匪寇,身上酒氣衝天,都是被咬斷喉管,失血過多而死。
就聽‘啊嗚’一聲。
他們追蹤的細犬掙紮著艱難地拖著殘軀爬進了廟門。
隨即廟門裡就響起細細碎碎的犬吠聲。
趙瑛下了馬,拿著火把進了廟門,抬頭看去,正看到個一時看不出年紀的女子蜷縮在牆角,胸前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花,那隻細犬緊緊地貼在她身上,頭在她的臉上磨蹭,眼睛裡飽含淚光,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
籃子落在地上四分五裂,露出個黑色的瓦罐,裡麵似盛著些羹湯。
“汪!”
細犬努力掙紮著使出最後的力氣,把瓦罐拱到女子的身邊去。
它的目光已經漸漸有些混沌,趴臥的地處,一大片紅色的血泥,女子身體微顫,睜了下眼睛,細犬眼睛一亮,努力掙紮著把頭湊過去,輕輕舔著主人蒼白的的臉。
她歎了口氣,靜靜地看著它鮮血湧流的肚子,親昵地擼著它的毛發,聽著愛犬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卻是帶淚而笑:“小柿子,彆怕。”
趙瑛倏然心中有些酸澀,看出她已到了彌留的地步,恐怕難活,那隻細犬也是,但他還是下馬上前,半跪下摸了摸她的脈,摸完沉默半晌,歎息聲吞咽回去,輕聲問了句:“這位娘子,你可還有心願未了?”
女子的瞳孔已漸漸擴散,聞言一顫,嘴唇蠕動,張了張口卻是沒能說出話,趙瑛湊得更近些,女子已是彌留,喃喃自語:“我這一生,不過是個笑話,笑話而已!”
一句話未完,她的手就垂落於地,細犬依偎著主人,一隻狗的臉上,居然凝固住平和的笑容。
趙瑛歎了口氣,伸手替她整理發髻和衣衫,隻能簡單地交代留下兩個人,給這娘子與其愛犬置辦一副棺木,好生下葬。
“忠犬護主,黃泉路上你們兩個作伴同行,想必是不至於太寂寞。”
……
顧湘知道自己在做夢。
夢裡的人看不見她,也聽不到她說話。
隻是這夢實在是有點瘮的慌,也很是奇怪。
原主不是在李家操勞太過,虛耗身體,又知道李子俊另娶高門閨秀的消息,傷心過度病症加劇吐血而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