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
前前後後折騰了十日,顧湘的行囊總算是打點齊整。
“我看這些簪子都有些舊了,你路上帶著,半路上找個正經的金銀鋪子把它炸一炸,哎喲,我看還是賣了買些新的,三娘可是要去京城呢,那是一等一的繁華地處,去那等地方做生意,讓人小瞧了可是不得了。”
薑氏一邊往顧湘的車廂裡塞首飾匣子,一邊憂心忡忡地念叨。
顧湘輕笑,隻道一個‘好’字。
由著薑氏把她滿腔的母愛都宣泄出來,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薑氏不知她進京的具體緣由,隻當她是去做生意的。
顧湘以前自小就是孤兒一個,自己做事,自己決定,天塌下來,她也是自己抗。
這回卻忽然有點想和薑氏傾訴幾句的衝動,不過這衝動湧到嘴邊,又給咽了下去,隻是很乖地由著她把首飾匣子仔仔細細地一遍又一遍的檢查。
不遠處的山道上,蔡婆子蓬頭垢麵,瘦得皮包骨,蹲在樹根處,抱著張餅子一邊吃,一邊瞪著薑氏。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就那點破首飾有什麼好叮囑的,扔到道邊上都沒人撿的玩意。
回了李家,但凡從老太太手裡頭漏出來個一星半點子,就夠換它十匣子,八匣子的這破爛首飾。
蔡婆子一邊腹誹,一邊喃喃自語:“阿彌陀佛,老天爺總算是開了眼啊!”
要是這環姐兒再不回京,她覺得自己就要死在這窮鄉僻壤了!
“老天爺,我回去就和老太太說,以後就讓我在家裡養老便是,都被人叫婆子了,還是老老實實地認了自己是婆子的好,外頭的人,真不好打交道,在外頭辦事,也是真不好辦。”
阿大瞥了她兩眼,心裡也念了聲佛。
他寧願為大公子出生入死去打架,也再不想跟這麼個人出來瞎折騰,蔡婆子要真能被關在府裡頤養天年,也是幸事一樁。
阿大趕緊翻出紙,斟詞酌句半晌,又給家裡去了一封信。
雖說環姐兒是自己要進京,也不同他們一起走,但隻要把人送到京城,好好地交給老夫人或者大公子就算完成任務,彆管是誰,但凡接了手,他立馬去西北尋他大哥。
家裡這些主子們之間亂七八糟的那些個雜事,他都不再去理會。
說到底,他可是家主的親軍,真不打算淪落成尋常打手,而且這環姐兒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她回了京城,或許對彆人沒影響,自家公子爺,小娘子們,怕是要難受好一陣子的,這種時候,指不定他就被哪個受了氣的公子給連累到,想想便很冤枉。
薑氏車軲轆話終於說得差不多,親自扶著女兒上了車。
行囊也收拾妥當,足足裝了八輛大車,顧湘隔著車窗看了眼,失笑道:“你們這是要搬家不成?”
說著,她便拿去擱在紅匣子裡的行李單,這一看,不由更是瞠目——這裡頭簡直囊括了衣食住行的方方麵麵,隻有她想不到的,沒有這車上不能裝的。
就這個,據說還是走得急切,精簡了再精簡。
顧湘:“……”
趙素素看了卻是連連點頭,笑道:“雪鷹妹子真是個一等一的內管家,怕是京裡皇後娘娘身邊,也尋不著你這樣的厲害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