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漸漸小了,風還是割人的厲害。
顧湘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天色昏昏,樹上掛著好多冰棱,瞧著晶瑩得很,回頭就見櫻桃那小妮子帶著招娣和阿蠻兩個小丫頭,跑出去堆雪人玩,雪人堆得不怎麼樣,就是翻了個顧湘做飯時漏下的蘿卜插上去,鼻子到挺好看。
三個人都凍得臉頰通紅,回來手腫得跟小蘿卜似的,氣得秋麗拽著櫻桃就啪啪打了幾巴掌。
“你不怕生病,孩子們能不怕?這若是受了寒,再鬨出病來,出點什麼事,你拿什麼賠?”
櫻桃耷拉著腦袋,老老實實聽訓。
顧湘看了看,趕緊讓廚房提一鍋熱水來,兌好了水讓女孩子們老老實實把手腳都給認認真真泡透了。
趕緊在帳子裡頭又添上了兩個炭盆,隻是怕中炭毒,帳子是不敢關得密不透風,隻能讓幾個小丫頭擠在屏風後頭,才把裡裡外外的衣裳都給換下來,換上烤得暖烘烘的內衣外套,再一人灌上一碗薑湯,直到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臉上透出健康的紅光,顧湘和秋麗幾個,這才算放了心。
天氣實在冷得怪,雪花到是小了,可一陣一陣的風就沒半點停的跡象。
顧湘就乾脆多熬了好幾鍋薑湯,讓老狗他們那些人,也每人都灌上兩大碗,好好暖暖身子。
她再好的廚藝,做薑湯這類東西,總歸也是不大好喝的,至少不會對所有人的胃口。
喝了薑湯,顧湘算了算時間,就招呼老狗他們收拾行囊。回頭看著蕭靈韻一笑:“很擔心?”
蕭靈韻搖搖頭:“沒有。”
她話音一頓,笑道,“隻是,小娘子這般仗義出手,阿韻自是感激,隻恐怕,要連累小娘子的名聲了。”
換成以前的蕭靈韻,從不會想那麼多,現在的她,卻已知道這世間是個什麼樣子。
她昨日混亂不堪,心裡一片沉鬱,此時緩過勁,卻看得出顧湘應該是個身份不低的小娘子,她這樣的小娘子,又是這樣的年紀,攪合到自己這般的事情裡來,怕是要惹麻煩的。
秋麗聞言,一針戳到自己的手指頭上,硬忍著沒吭聲,低下頭去繼續做鞋子。
剛才她那個倒黴催的笨蛋妹妹,去雪裡玩得很是痛快,痛快過了,鞋都凍得硬邦邦。
不過櫻桃不缺鞋子,自家小娘子是個大方人,基本上一年春夏秋冬四季,能給發個七八雙鞋,不光是鞋帽,各個季節穿的衣裳也發,病了吃藥,要給補貼,吃飯要補貼,夏天天熱,要給什麼冷飲補貼,冬日太冷,也要有取暖補貼。
秋麗和櫻桃私底下都說笑,她們姐妹這日子過得到和那些當官的一般了,聽說官家仁厚,對官員極好,朝廷也是這般優待那些官員。
想一想,她們倆窮人家出來的丫頭片子,後來還入了戲歡閣,對旁人來講,不過是個倚樓賣笑的命,如今竟把日子過成了這般,豈不是祖墳上都要冒青煙的?
秋麗歎氣,若是哪一日,需著她為小娘子去死,死了下到陰曹地府,她也不會覺得虧得慌。
走了一會兒神,胡思亂想了半晌,秋麗就不琢磨,她家小娘子會不會遇麻煩的事。
當初李成芳家裡那個蔡嬤嬤,在戲歡閣鬨事,這才有了秋麗姐妹被惜惜小姐,‘轉增’給顧湘,秋麗和櫻桃可謂把當初的事,從頭看到尾,秋麗不似櫻桃那般沒心沒肺,可謂京城李家,同自家小娘子的糾葛,秋麗知道得最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