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
惠行耳邊聽著驟然轉變的佛樂,渾身微顫,雙目大睜,鼻尖隻聞檀香飄渺,便見整個‘顧記’棚頂上浮現出一團雲霧。
“天……天要掉下來啊!”
旁邊賣飲子的小販失聲驚呼。
惠行方丈及眾僧神色也微動,雖未失態,卻也深感此情此景炫目不已。
此時棚內,秋麗為首,櫻桃,樂兒等人已徐徐‘飛’下了搭建在棚頂的‘戲台’,周圍煙霧繚繞,頭上金光炫目,她們都是按照演練熟了的動作擺出姿態而已,根本看不清楚周圍,甚至連動都不必動,身子就自然而然順滑地飛到半空中,緩緩地飛出帷幔,幾乎眨眼間,便落到了汴河河畔。
秋麗她們其實有些懵。
上一折飛天的戲份結束,她們就一直沒動,始終置身的黑色幕布搭建的空間裡,都是聽著音樂的指示行動,此時回過神已至河畔,看著水中影影綽綽的倒影,到是把自己給唬了一跳——怎麼覺得這臉都不似是自己的了?
此時她們才能看到周圍人的反應,秋麗一眼看過去,隻覺得所有人看她的目光,簡直讓她渾身上下都在發燙,並非窘迫,就是腦子暈乎乎的,渾身輕飄飄一片。
若非她身邊還有這麼多姐妹在,若非她好歹還記著絕不可丟臉的念頭,怕是都要失態了。
秋麗腦海中雜念紛紛,卻不知在眾多圍觀的人,尤其是坐在食肆裡轉頭眺望的食客眼中,她們憑空出現在半空的金色穹頂之下,眨眼間從天而降,簡直像真正的天女降了凡塵。
食肆周圍,眾僧齊齊吟誦佛號,更有不少僧人開始誦經。
漫天的金光落在河邊,落在人身上,飾演主角賈生的雪鷹,是唯一一個鎮定自若的,麵對這般場景,唱腔絲毫都不亂,氣息平穩至極,穩穩當當撩起衣擺坐於河畔青石上,端起‘沙頭酒’‘絕命飯’,一時卻不吃,隻歎了聲,便將飯菜予道邊小乞兒。
對逼他到絕境,隻能一死的那些‘父老鄉親’們一個‘冤’字也不喊,隻道一望天下太平,二求公理長存。
‘賈生’不急不緩地唱著戲詞。
惠行方丈看著他,笑了笑,神態平和,旁邊幾個僧人一時覺得方丈似是有所頓悟。
最近方丈一直在煩惱一些事,已煩惱了許久,就在這一刻,那些愁悶的思緒似乎終於消散了。
明明是陰天。
天上濃雲密布,可‘賈生’身上卻打了一層光,食客們看影戲時,也看過人是怎麼打光的,可什麼樣的燭火,能打出這樣驚人的光澤?
‘賈生’唱著戲詞,鼓樂聲越來越激昂。
食客們的心跳聲隨著樂曲的節奏,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胸腔裡仿佛有什麼東西被點燃了,好似下一刻就會爆起來。
張喬安扶著桌子,聽著心口撲通撲通巨響,喉嚨裡呼嚕呼嚕的,張了張嘴,嗓子卻乾得緊,根本說不出話。
‘賈生’的唱詞隨著樂曲越來越高,鼓聲震得周圍的小攤車微微顫動,地麵都好似起伏不定,雪鷹的聲音卻是穩穩地壓著鼓樂,絲毫不亂。
張喬安腦子是懵的,心裡卻不禁想,原來,這人的氣息竟然能這麼地長!
感歎還未止息,隻見賈生身形後仰,雙臂展開,朝水麵跌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