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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圍觀的都收了聲,好些人目中露出些異樣,就是秋麗也不禁伸手扯了扯顧湘的衣袖,這孫龍皺起眉頭,反而沒了言語。
旁邊賣水的老人家歎氣:“‘顧記’的規矩是又多又重,菜場那頭,大家提起來也是整日要說幾句嘴,可還不是爭著搶著要給‘顧記’供貨?一般顧記的廚師們都是寅時三刻左右去菜場,每到這個時辰,菜場的菜瞧著都是最乾淨,最新鮮水嫩的,便是沒能做了‘顧記’的供菜商,也有不老少的人樂意每天把自己捯飭得乾淨利索,隻盼著下回‘顧記’選供菜商,能有自己一份。’
“誰不知道燒水要用柴火,要費力氣,還要承擔風險?大家還不是爭著搶著要去乾?”
賣水的老人家苦笑,“我這是家在山窩窩裡,種了些菜也隻夠自家吃用,否則我都想去跟他們競爭,‘顧記’給的價格極公道,一點都不壓價,難得的是不拖欠菜款,都是現結的。”
“簽了長供的契書,驗收合格還能拿水補,柴補,人家要求是高,可人家給的價錢,讓我們這些尋常老百姓們根本無從拒絕,就算特彆麻煩的時候,也不會因為這點麻煩就不去做了。”
孫龍眼睛裡流露出一絲迷茫。
顧湘想了想,還是道:“這回你是栽了,以你現在身上背的罪名,抄家滅族不至於,肯定是要流放,要不然就是發配充軍,我給你提個醒,彆老說自己孤家寡人,什麼都不怕,你也不是石頭縫裡冒出來的,再和你爹娘鬨翻了,那也是你親爹娘,最好不要把他們托付給你現在心裡的那個朋友……此次你會找秋麗的麻煩,恐怕也是托了你那朋友的福。”
“言儘於此,愛聽不聽。”
顧湘說完,就走到耍猴的老翁身邊,低下頭衝那隻躺在地上挺屍的毛猴吹了口氣。
毛猴蹭一下躥起來,縮到耍猴人背上去,從肩膀上探頭出來,躲躲閃閃地瞟了瞟顧湘,卻是再也不敢吱吱吱地告狀。
顧湘心下好笑,隻對耍猴的這老翁道:“你要是真心覺得這猴子是你的家人,就不該教它去偷東西,今天你這毛猴撞到我手裡,算它走運,如果哪日它撞到彆的什麼人手裡,被人捉住,燉了猴腦兒吃,那都是必然的事,隻要它這毛病不改,早晚有一日要有這般下場。”
耍猴人被嚇得臉色都綠了,他稍稍一想,就覺得眼前這小娘子所言,每一字每一句竟仿佛是必然要發生的事。
猴子使勁貼著他的後背,把腦袋埋在他的脖頸上,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瑟瑟發抖。
耍猴人反手把猴子抱在懷裡,一人一猴抱頭痛哭。
顧湘嚇唬完猴子和人,心裡暢快些,回頭就見秋麗兩眼亮晶晶地看她,不由失笑。
這時開封府的衙役也到了。
來的正是顧湘的老熟人張捕快,顧湘同他說了兩句,轉身便帶著秋麗返回‘顧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