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萍萍的聲音淒厲得讓人瘮的慌。
顧湘還殘餘的那點困倦,朦朦朧朧的,暈眩中帶著飄飄然的睡意一掃而空,頓時清醒過來。
趙瑛:“……”
他隻覺一場美夢受到劇烈的驚嚇,瞬間就隨風飄走,越飄越遠,看樣子, 他便是趕著八匹馬去追,也不一定能追得回來。
哎!
外麵嘈雜聲四起,顧湘收拾好自己,出門接過雪鷹的鬥篷披上,很自然地同趙瑛一處往嘈雜的地處走去。
走了幾步,就見王萍萍掙紮著要往水井裡跳,兩個婆子和使女一邊哭一邊攔腰抱著她。
周圍圍了好一圈人,大部分都是在這地處養傷的病人們, 個個麵無表情, 隻有眼睛裡流露出些許好奇,饒有興致地朝著王萍萍指指點點,對她的崩潰似乎頗樂見其成。
顧湘:“……”
這到大可不必。
王萍萍還能這般掙紮,生龍活虎的,想來沒有大事。
顧湘略微駐足。
趙瑛低聲道:“我想吃昨日那道紅燒鹿筋。”
顧湘一想也是,她早晨起來燒了一大早的鹿筋,燒得是入口即化,鮮香四溢。
還剛酥了一鍋上好的魚。
魚肉為了能入味,可是費了她不少力氣,魚骨都是酥爛,魚肉卻有彈性,正經都是費時費力的功夫菜,但凡火候差上那麼一星半點,味道都不地道。
天還沒亮她就起來收拾,都再三交代好才回去睡的回籠覺, 這要是過了吃飯的時辰, 的確可惜。
顧湘猶豫著正打算調頭回去的工夫, 王萍萍已半個身子都落到了井裡去, 婆子硬抱著她嚎啕大哭。
王萍萍也哭:“讓我怎麼活……手臂,我的手臂,嗚嗚,讓我可怎麼活!”
顧湘駐足抬眸,神色微冷。
此時天也隻是微微亮。
周圍山青水碧,一彎溪流潺潺而下,遠處隱隱能見一匹白練從天而降,聲勢雄大。
如此盛景如此天。
如此繁盛的王家養出來的小娘子,竟也要哭哭啼啼地說一聲不能活?
顧湘歎了口氣,徐徐走過去看了一眼,王萍萍自己弄的傷口,本來不大的口子,如今的確有點難看,又黑又腫,破口的地方化了膿,看起來駭人的緊。
彆說王萍萍,就是徐誌岩,宗由幾個滿肚子怨氣,恨不得王家小娘子倒黴的,定睛一看, 也嘴角抽了抽,小聲罵了句活該,卻到底收斂了麵上的那點幸災樂禍。
徐誌岩翻了個白眼,冷笑著低聲道:“現在到哭成這樣,我們家小三子豈不是比你還倒黴?幸虧發現得早,換回了顧廚給的藥,否則不要說他那條腿,連性命都保不住。”
王萍萍猛地低下頭去,哀哭聲更響亮。
從昨天起,成三就清醒過來,沒再反複高熱,徐誌岩和宗由等人守著他,那真是一個多時辰就換一回藥,兩個時辰就吃一次藥,辛辛苦苦的,卻終於把他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王萍萍自己把自己傷到了,一開始隻憑著一腔孤勇,感覺自己無所畏懼,一定能好,但傷口越發疼痛,越發難看,她心裡的恐懼就越發濃厚。
她可是雲英未嫁的女孩子,要是手臂上這般明顯的地處留下疤痕,那可如何是好?
王萍萍自己嘴硬,堅決不說顧湘半句好話,卻比任何人都更關注徐誌岩這些病人,尤其是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