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一見他們,緩緩地從地上站起身見禮,她一身縞素,形容消瘦,滿臉蒼白憔悴,單薄得竟如個紙片人。
張捕快心頭的那點彆扭的不悅,都不由消散了些,彆人家後宅的事,他們這些個外人根本不知內情,到也不必多言,也許方娘子是傷心太過,這才癲狂。
歎了口氣,張捕快輕聲安撫道“方娘子請節哀,我們開封府一定儘快抓住凶手,給你們一個交代。”
方氏卻是眉峰不動,輕輕搖了搖頭“人都死了,還要什麼交代,張捕快若真憐惜我們這一家老弱,便趕緊把我們當家的屍身送回來,好讓他入土為安。”
顧湘的目光在方氏身上一轉,停在她的鞋子上半晌,又轉頭在院裡開得燦爛的花簇上停了停,忽然問道“娘子今日吃的可是四喜丸子?”
方氏一怔,嘴唇動了動,慢吞吞地抬頭看向顧湘,一時未曾說話,她旁邊使女忙道“回小娘子,我們家娘子哪裡還有心情吃什麼四喜丸子,隻憐惜家裡小郎君身子弱,胃口也不好,這才吩咐廚下做幾道小郎君愛吃的菜,廚下也是不仔細,哎,這等時候,按說家裡不該吃這些葷腥。小郎君也心疼我們娘子,才硬逼著她吃了些。”
顧湘搖頭“這到不然,終歸是身體要緊,相信薛掌櫃在天有靈,也希望家裡妻子兒子一切安好。”
她語聲極緩和,那使女臉上緊繃的神色也便消散了些,顧湘這才輕輕吸了口氣,話音一轉,溫和地道,“我是個廚子,難得聞到風味如此獨特的四喜丸子,到真讓人歡喜。”
“這肉是豬肉的吧,三瘦七肥,不是如今常見的口味,裡頭到似是放了些茱萸?”
顧湘輕笑,“京城人的口味多清淡,我也是經營食肆的,卻總在拿捏口味輕重時猶豫,如今看來,京城人也不是不能吃些重口。”
方氏看了她一眼,就垂目低首,閉口不言。
她一臉淒容,就是張捕快都不忍心再細問什麼,顧湘也沒多問,隻漫不經心地四處看了下,就同張捕快一起告辭而出。
出了門,張捕快猶豫了下,剛要開口,就聽顧湘道“方娘子這是已收拾好了行囊,即將遠行。”
張捕快愕然“啊?”
他可什麼都沒看出來,在他眼裡,薛家一切如常。
顧湘輕聲道“方娘子放了腳,現在穿的都是寬鬆舒適的鞋子,不隻是方娘子,連那個就要被賣出去的薛家美妾,也都剛放了腳。靈堂裡跪著的也是。”
“她們放了腳,怕是有心遠行去。”顧湘回頭看雪鷹,“讓人盯一盯,若真被賣了,咱們便買下來吧,既然能撞見,便是緣分。”
雪鷹漫不經意地應了聲,卻頻頻回頭去看薛家。
“問一問,薛家宅院賣不賣?”
雪鷹是真看中了薛家的宅子,“他家那酒窖建得可真好,結實得緊,買下來給小娘子打造安全屋正合適,我們買的宅子位置其實不好,挖地窖也不敢挖得太深,比不上這處。”
張捕快閉了閉眼,終於找到開口的機會“顧小娘子,您可是懷疑這方娘子?薛山死了,她身為薛山的妻子還有心思吃四喜丸子,怕是對薛山毫無情分可言。”
顧湘搖頭“查命案可是開封府的事,我隻想查清薛家同京城大盜的關係,隻想抓住這大盜的把柄,好能一勞永逸,讓他再也不能盯著我家食肆找我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