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的顧記固若金湯,有人做出衝撞竊酒的事,開封府日日派人巡邏,想動手越發難了,薛山思來想去,竟想出一個法子,他自己沒有真的蛇血酒,卻可偽造一壇假的出來!”
方氏歎了口氣,“說來也是巧,我們範家那位小祖宗特彆喜歡顧廚,前些時候日日都要來‘顧記’,便是說他得了壇蛇血酒,也是極自然的事。”
“薛山是範家的管家,他想從小郎君手裡得到蛇血酒,固然不大容易,卻也有些可信度。”
“那個人為了把他得了蛇血酒的事做實……便要親自演一出好戲。”
方氏話音未落,雲娘倏然哽咽了聲,嗚嗚地哭起來,小聲罵道:“畜生,畜生!”
“可不是畜生,薛山那混賬竟往我兒子的飯菜裡下藥,想把我兒子折騰病了,再讓這酒的神效在我兒子身上顯露出來。”
眾人都愣了愣。
張捕快蹙眉:“虎毒尚且不食子,薛山便是打起欺詐的主意,也不該把手段用到自己兒子身上,便是真要使喚兒子,讓孩子裝病,又有何妨?哪裡便至於真得下手?再說,裝病豈不是比裝痊愈要容易得多?”
方氏搖搖頭:“妾身也是根據薛山的性情猜的,他這人做事的手段向來陰損,想必這一次也是怕病人是假病的事讓人拆穿,索性就真病一回,我記得他總說,人們總是願意相信,他們想要相信的東西,無論是誰圖謀蛇血酒,大約都是盼著這酒當真能治百病,那聽見這酒讓病人身體好轉,本心裡就會傾向於相信。”
“世人都覺得,這得病容易,治病很難,裝被治好,那更是難上加難……可其實很簡單,你便是病入膏肓了,請了大夫過來開方子吃藥治病,病人自己說,自己好了許多,家屬說病人好了許多,那大夫,便不會把話說絕,哪怕他沒看出病人哪裡好轉,也總歸是要說上幾句有希望之類的話。”
“到了外頭,大夫就更不會和外人說不好聽的,這年頭,至少京城的大夫們,還算有醫德。”
方氏麵上流露出些許感歎,半晌驚覺偏了話題,閉了閉眼道,“結果也是陰差陽錯,雲娘替我兒吃了下過藥的飯菜,結果便中了毒,渾身腫脹,關節劇痛,皮膚還變得極脆弱,一碰就留下大片的痕跡,慢慢的,一點點潰爛。”
雲娘低頭落淚。
周圍不肯去休息,一樣想聽故事的食客,心中都不免同情起她:“這薛山真不是個男人!”
“薛山一見如此,隻好換了目標,卻是一邊往死裡折磨雲娘,一邊做出對雲娘十分寵愛的模樣,四處延醫問藥,明麵上人們不知,他卻把這事在地下世界裡四處宣揚,還張貼了帖子,同樣懸賞一千兩銀子,隻求半壇蛇血酒,不過懸賞隻貼了幾日,薛山就撤了懸賞,明麵上閉口不言,可暗地裡卻同王麻子,張老板等人聯手放出許多聽起來很靠譜的消息,都指明了,他已得到他想要的。”
“雲娘還讓他畫了精致的妝容,帶出去見他那些狐朋狗友。雲娘吃過薛山的藥,到是精神倍增,可藥效一過,諸般疼痛皆至,簡直生不如死。”
方氏的聲音裡並無多少情感,甚至有些乾巴巴的,可在場的人卻無不是毛骨悚然。
尤其是幾個同薛山有些交情的食客,想起以前見到薛山,每每要讚他心思純澈,是個講義氣的,簡直恨不能自戳雙目——反正也是睜眼瞎,要這雙招子又能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