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1 / 2)

“殺!”

一聲怒吼後,於湖終於借著月光看清了他的臉,竟然是副統領喬光。

於湖一聲怒喝:“喬光,你在做什麼?”

喬光就好似沒聽到一般,雙眼赤紅地揮舞著鋼刀。

“喬光,這院子裡的人是否都是你殺的?”

於湖一邊招架,一邊質問,隻可惜喬光並不回應。

於湖看看出入口所在的房間,眼神一冷,不再留手,以自己輕傷為代價,重傷了喬光。

見喬光躺在地上無法動彈,於湖不再理會,抬腳朝著房間走去。來到門前,握緊手中的刀,小心翼翼的在門口傾聽,隨後便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很安靜,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隻是時常身處危險中培養出的直覺告訴他,這房間裡有雙眼睛正盯著他。

他小心翼翼地搜索著整個房間,一處不漏地檢查了一遍,並未發現有任何人。他微微皺眉,有些懷疑是否自己太敏感。

“難道進了暗道。”

於湖並未點燈,而是借著外麵的月光,來到床前,蹲下身在床頭摸索了一陣,隨即便想起機關被啟動的聲音,緊接著床前的地麵慢慢下降,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於湖掏出火折子,慢慢走了下去,很快那洞口緩緩合上,一切又恢複成原本的模樣。而房頂之上,潛伏著一個黑影,將一切儘收眼底,隨後縱身一躍,消失在黑夜中。

焦戰摸索了一會兒,卻並未找到機關所在,隨後便退出了房間,潛伏在房頂,他篤定於湖一定會打開機關,進入底下,他隻需靜靜等待即可。

時間尚早,焦戰並未回國公府,而是直接來了東宮。進到寢殿內,看著熟睡的林西,他煩躁不安的心這才平靜下來。

“殿下醒醒,殿下醒醒。”焦戰輕聲叫著林西。

林西隻是微微皺眉,卻未睜開眼睛,翻了個身繼續睡。

焦戰眼底閃過無奈,繼續叫道:“殿下醒醒。”

似乎是不勝其擾,林西小聲咕嚕了一句,“彆吵!”

“殿下再不醒,香辣魚便沒得吃了。”

“香辣魚?”林西睜開眼睛,直接坐了起來,道:“誰想吃獨食?”

焦戰眼底浮現笑意,道:“殿下終於醒了。”

林西怔怔地看著焦戰,好半晌才緩過神來,伸手揉了揉眼睛,道:“這是我的寢殿吧,為何你在這裡?我做夢了?”

林西的眼睛懵懵懂懂,不似以往的清明,卻十分蠢萌可愛,焦戰看得心臟漏跳了一拍,慌忙移開視線,道:“臣有事向殿下稟告,不想驚動其他人,故而夤夜而來,還請殿下恕罪。”

一聽是正事,林西瞬間回了神,道:“哦哦,沒事,你說。”

聽林西的嗓子有些啞,焦戰出聲問道:“殿下要喝水嗎?”

林西有些跟不上節奏,眨了眨眼睛,道:“喝水?喝點也行。”

焦戰起身去給林西倒水,林西接過水杯‘咕咚咕咚’喝完,這才徹底醒了神,想想剛剛自己傻乎乎的表現,不禁有些赧然,不過他很快便整理好情緒,道:“今日早朝你似乎有未儘之言,是否小吳莊大宅內有所發現?”

“是。”焦戰點點頭。

林西看看焦戰,又看看床上的自己,連忙起身下了床,道:“我們去那邊坐下說吧。”

焦戰攔住林西,道:“殿下,若是靠窗,便會映出我們的影子,恐引人生疑。”

林西一怔,隨即點了點頭,索性在床前坐了下來,道:“那就席地而坐,反正現今正是夏日,席地而坐還涼爽些。”

焦戰起身拿了個坐墊過來,道:“殿下身子弱,還是注意些為好。”

林西接了過來,鋪在地上,坐起來確實舒服了許多,道:“你也拿一個。”

“臣是武將,身子健壯,用不著這些。”焦戰說完便掀起衣袍坐了下來。

“今日你可去了小吳莊大宅?”

“去了,臣便是去了小吳莊後,才進宮向殿下稟告。”

“你剛從小吳莊回來?有何發現?”

“昨日臣去了小吳莊大宅,發現了地底出入口所在的位置,隻是那裡到處都是暗哨,臣不敢貿然行動,便撤了回來,打算準備充足後,再前去查探……”

焦戰將早朝後發生的事,仔仔細細的和林西說了一遍。

林西聽得瞠目結舌,道:“你用了五千兩銀子買了一瓶藥?”

林西的關注點讓焦戰哭笑不得,道:“殿下可是覺得貴了?”

“倒也不是。就這藥達到的效果來說,再多五千兩也不貴。”

林西在心裡嘀咕道:“隻是這五千兩賺的有點黑。”

五千兩啊,折合成現金那是好幾百萬,這賺的也太輕易了點,果然無論那個時代,製藥都是最賺錢的行當。

“確實不貴。院中的暗哨皆產生幻覺,最後被其中一名高手全部誅殺,就連那統領也因此受了傷,還暴露了打開地底暗道的機關所在。他們隻會認為是那名高手突然發瘋,屠戮了院中的暗哨。”

“所以回來之前,你悄悄對那名重傷的高手補了刀?”

焦戰愣了愣,隨即明白了林西的意思,道:“未免他們起疑,那名高手必須死。”

“殺伐果斷,不愧是攝政王!”林西在心裡感歎道。

林西點點頭,道:“現在入口已經找到,你接下來如何打算?”

“臣還需三娘配合。”

“你打算易容成那個統領?”

僅是他的一句話,林西便猜到了他接下來的打算,這就是和聰明人說話,省時又省力。

“殿下聖明。”

林西眉頭微皺,道:“可以是可以,但很容易暴露,一旦你進入其中,想要脫身將非常困難,若因此讓你陷入險境,那便得不償失,還需想個萬全的辦法。”

“殿下是在關心我的安危?”

“自然。”林西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在觸及到焦戰喜悅的眼神時,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道:“平南王深入虎穴,皆是為了國事,本宮自然該關心平南王之安危。”

焦戰看著林西,眼底滿是無奈,錯開視線,輕聲說道:“今日殿下能以朋友的身份,聽臣好好說說話嗎?”

林西被他眼底的無奈觸動,敏銳地察覺他情緒的不對,道:“你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焦戰點點頭,道:“今日的事,讓我覺得自己既蠢又壞。”

“若你想說,那我便聽著。”

“記得四年前你曾問過我,為何會選擇去廣寧,現在我可以回答你,因為廣寧是我母親的家鄉,我的外祖父外祖母都死在蠻人的鐵蹄之下,我想為他們報仇,也想看看母親的家鄉。”

林西見過焦戰很多麵,強勢的,沉穩的,溫柔的,冷酷的,今天的他好像在慢慢卸下防備,展露他內心最脆弱的一麵。

了解劇情的林西自然清楚焦戰為何會選擇廣寧,也清楚他為何會從一個大頭兵做起。

“你的身世我有所耳聞。”林西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是個私生子。”焦戰自嘲地笑了笑。

在古代私生子的地位很低,會被人嘲笑,受人冷眼,甚至會因此影響仕途。

“人不能選擇生養之父母,故而是否為私生子不是自己能決定,無需為此妄自菲薄。”

焦戰看向林西,道:“我不在乎彆人如何看我,就算沒了權勢地位,沒了那些倚仗,我仍舊可以憑借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我想要的位置。”

林西微笑地看著他,給予他肯定,“你做到了!”

看著他眼底的溫柔,焦戰突然覺得委屈,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中閃現,道:“是,我做到了,可我每一步都走得好累。”

林西見狀心裡有些慌,他沒想到向來強勢,似乎無往不利的人,竟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麵。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楚,比如我,看似風光無限,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可除卻那個身份,我在他們心中不過是個一無是處的病秧子。

光是喝藥,我就喝了十幾年,一日三頓一頓不落,還要嘗儘藥癮發作時的痛苦,試問誰能受得了。這是我的苦,我熬過來了,以後的日子都是好日子,你也一樣。

前人說得好,‘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們是天命所歸之人,不是普通人,自然要比旁人多些磨礪,你這樣想便會覺得以前的苦都值得。”

林西也不會安慰人,說的話也有些顛三倒四,不過焦戰聽在心裡卻十分受用。

“我們是天命所歸之人?”

“是啊,我是太子,你是王爺,我們手中的權利可以決定很多人的命運,老天讓我們受儘苦楚,就是想讓我們明白世間疾苦,用手中的權利,造福萬民。”

焦戰看著林西,回想上一世,他幫助林玖的初衷,也是想造福萬民,讓林國有個明主,隻是他看錯了人,將魚目看成了明珠。

“今日到底發生了何事?可是與最近的調查有關?”

被焦戰盯的有些不自在,林西重複了剛才的問題,轉移焦戰的注意力。

聽林西這麼問,焦戰移開了視線,道:“十四歲那年中秋,我無意間聽到了父親母親死亡的真相,一時接受不了,便離家出走,跑去了廣寧,一走就是八年。我以為時間可以衝淡心底的怨恨,可回來後才發現,我與祖父之間隔了一條天塹,無論如何都跨不過去。”

聽到這兒,林西聽明白了,觸動焦戰的事,十有**與焦廉有關。

“聽聞你父親也是體弱多病,與我之前的境況相同。”

焦戰聞言微微皺眉,心中升起一絲疑慮,道:“是,父親體弱多病,時常纏綿病榻,我母親便是父親的侍女,後來他們兩情相悅,私定了終身。在得知母親懷有身孕後,父親便想給母親一個名分,便向祖父坦白了此事。祖父大怒,不同意將母親迎娶過門,隻答應抬為妾室。父親堅持非母親不娶,便於祖父大吵了一架,父親氣怒攻心,吐血身亡。母親也在生下我後,上吊自儘,追隨父親而去。”

“所以你因此怨恨你祖父,覺得無法麵對他,便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去了廣寧。”

焦戰點點頭,道:“是。我一直都認為是祖父害死了父親母親,所以明知他對我真心疼愛,卻無法釋懷。”

林西聽得一愣,似乎猜到了令焦戰如此無所適從的原因,道:“難道你父母的死另有隱情?”

焦戰深吸一口氣,道:“今日我偶然得知,父親是被人謀害,我這十幾年對祖父的怨恨,竟成了笑話……”

“被人謀害?”雖然隱隱猜到了,林西卻還是感到吃驚,連忙搜索劇情,果然又是空白,“你是如何得知?”

“今日我在三娘那裡買了致幻藥,便想著找人試一試……”

焦戰將之前發生的事,詳細地講了一遍。

“這麼巧,又是信王。”林西微微皺眉,道:“信王為何要謀害你父親?”

焦戰搖搖頭,道:“得知這個消息後,我去找了祖父,他一直被蒙在鼓裡,也想不出信王加害父親的原因。”

“二十六年前,那時你祖父剛剛被封爵,留在兵部就職,與信王應該沒什麼交集。”林西搜索劇情自顧自地說著,“二十六年前發生了什麼大事?還是事關信王的?”

“祖父得知消息後,悲痛欲絕,聽著他的哭聲,我……我心裡好難受。”

焦戰的話打斷了林西的思緒,他明白焦戰的感受,一件他堅信了十幾年的事,一件讓他與世上唯一親人產生隔閡的事,就那麼輕易被推翻,是誰也無法接受。

“這是好事!”見焦戰看了過來,林西接著說道:“至少你知道了你父親的真正死因,還有機會為他報仇;至少你祖父還康健,還有機會去彌補;至少你可以放下心中怨恨,輕鬆地去麵對生活。”

焦戰看著林西,他的話安撫了自己的心,心中的無措慢慢消失,他終於安定了下來。

“謝謝。”焦戰真誠地道謝。

“不客氣。”林西展顏一笑。

焦戰看得一愣,那笑很美,很溫暖,就像冬日裡的陽光,給予他無儘的力量;就像吹散迷霧的清風,為他指引方向。

“你能給我一個擁抱嗎?就像朋友那樣。”

看著焦戰眼中的期待,林西不忍拒絕,站起身伸開雙臂看著他。

焦戰沒有猶豫,走上前抱住了令他朝思暮想的人。林西的懷抱雖然單薄,卻是那麼溫暖,撫慰著他的心,讓他更加眷戀。雖然不舍放開,但焦戰還是很快便鬆了手,他不想讓林西覺得被冒犯,也不想打破兩人好不容易拉進的關係。

“還有件事要稟告殿下。”

聽焦戰改了稱呼,林西便知是正事,道:“有事直說便可。”

“前日信王曾約祖父去如意茶樓喝茶,後祖父便找了臣,讓臣與殿下保持距離,臣直言此生隻會追隨殿下,與祖父發生了爭吵。”

林西聽得一愣,焦戰說的與楊瀟說的信息一致,林江確實與焦廉去了如意茶樓,隻是他沒想到焦戰竟說的這麼……坦誠。

“你就不怕我因此對護國公生疑?”

“殿下忘了?臣曾宣誓永遠效忠,便不會對殿下有任何隱瞞。”

林西看著他,“那你覺得護國公與信王之間可有牽扯?”

“臣曾問過祖父,祖父說他與信王並無牽扯,臣信了。”

林西點點頭,道:“好,本宮也信了。”

這次換焦戰驚訝,隨即會心一笑,道:“多謝殿下信任!”

“昨日楊瀟曾將此事稟告與我,我本打算將此事交與你處理,看來沒這個必要了。”

林西也跟著揚起嘴角,這種相互信任沒有猜疑的感覺很好。

焦戰站起身,感激道:“今日多謝殿下,時辰不早了,臣不打擾殿下休息,告退。”

“你已接連三日未曾睡個好覺,回去補一補,彆累壞了身子。”

“謝殿下關心,臣告退。”

焦戰悄無聲息地離開東宮,心中負麵情緒消散,甚至還有幾分愉悅。林西說的沒錯,以後的日子還長,他還有時間為父母報仇,修複與祖父的關係,甚至追尋自己所愛,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焦戰離開了,林西卻沒了睡意,起身將坐墊放了回去,來到桌前倒了杯茶,慢慢喝著,腦海中是焦戰兩眼含淚的臉,這畫麵對他的衝擊力太大,讓他有些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