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120章(1 / 2)

花海棠急匆匆地走進乾坤宮,來到病床前給林西診脈。過了好半晌,她才收回手,眼底已有淚光閃爍。

林岑見狀連忙問道:“夫人,父皇怎麼樣了?”

花海棠搖搖頭,眼底有淚光閃爍,道:“皇上五臟皆以衰竭,恐醒不過來了。”

“怎麼會這樣?夫人,您醫術高明,定有辦法,對不對?”

“天命如此,我已無能為力。”花海棠悲傷地看向一直不曾開口的焦戰,道:“我可以施針讓皇上醒過來,但……隻有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後……”

花海棠的話沒有說完,焦戰卻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輕聲說道:“勞煩三娘替我守著他,我還有事要處理,等我回來再施針。”

眼淚奪眶而出,花海棠伸手擦了擦,哽咽道:“王爺放心,這裡有我。”

這些年,林西和焦戰之間的感情,他們都看在眼裡,幾十年相濡以沫,幾十年恩愛如初,他們之間的愛情令多少人羨慕,可歲月不饒人,終究有人先一步離去。

焦戰起身吻了吻林西的唇,柔聲說道:“皇上等我,馬上回來。”

焦戰轉身看向林岑,格外平靜,道:“走吧,隨我去禦書房。”

林岑已經淚流滿麵,“王父,兒臣想陪著父皇。”

焦戰淡淡地說道:“太子,你也該擔起自己的責任了。”

林岑神情一滯,轉頭看向昏睡的林西,恭敬地磕了三個頭,這才不舍地起身,跟著焦戰離開了乾坤宮。

春喜紅著眼眶問道:“夫人,當真沒辦法了嗎?”

“皇上身上的毒雖然清了,到底是傷了根本,又經曆兩次心脈損傷,能撐到現在已是不易。”

“那些坊間流傳的話本上,不是有能以命換命的醫術嘛,奴才願意把命換給皇上,隻要皇上能好好的,奴才做什麼都願意!”

看著春喜淚流滿麵,花海棠也忍不住哭了出來,道:“若真有這麼回事,我能不讓皇上活嗎?彆說你的命,就算要我的命,我也給。隻是……隻是我真的無能為力了。”

春喜跪在床前,緊緊地握著林西的手,哭著說道:“奴才自小……自小跟著皇上,日夜形影不離,離開最久也就四個月,奴才早就忘了父母親人,心裡沒有彆人,就隻有皇上,若皇上……奴才該怎麼辦?”

春財也跟著跪在床前,‘嗚嗚’地哭著,他和春喜一樣,跟在林西身邊數十年,早就將他看做唯一的親人。

花海棠心裡難受,道:“你們哭什麼哭,皇上還活著呢。”

春喜和春財沉浸在悲傷當中,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你們哭什麼哭,哭得我心裡這麼難受……”

花海棠推了推兩人,來到林西床前坐下,仔仔細細地看著他,她一生無兒無女,將林西看做唯一的親人,如今看著他油儘燈枯,她心裡怎能不難過。

禦書房內,焦戰和林岑相繼走了進來,內閣大學士和六部尚書紛紛行禮,道:“臣等參見王爺,參見太子殿下。”

焦戰揮揮手,道:“諸位愛卿免禮吧。”

“謝王爺。”

這些年大多數時候都是焦戰聽政,所以林國大臣已習以為常。

焦戰看著他們,這些人有過半都已換了人,有的是犯了事,有的是致仕歸鄉,還有的是年老離世,或許離彆才是人生常態吧。

焦戰直截了當地說道:“今日召你們來,是為新皇登基一事。”

眾人心裡一驚,事情發展太快,他們有些措手不及。

“王爺,您這是何意,皇上呢?”

“皇上……”焦戰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道:“皇上昏迷不醒,已是大限已至,將不久於人世。”

“怎會如此?”

林西執政幾十年,勤政愛民,禮賢下士,林國在其統治下繁榮昌盛,欣欣向榮,他們這些大臣打心眼裡佩服,乍一聽這個消息,心中難免悲傷。

“皇上的身子向來不好,能撐到今日已是極限,好在太子早定,皇上若真沒熬過去,便由太子繼位,諸位愛卿輔政。”

眾人心裡不好受,齊齊應聲道:“是,臣等遵命。”

“太子妃溫良賢淑,是皇後的最佳人選,待太子登基以後,便舉行封後大典。”

焦戰一一叮囑,眾人紛紛應聲,待所有事都交代完畢,他便離開了禦書房,回到了乾坤宮。

掃了一眼殿中眾人,焦戰平靜地說道:“有勞三娘為皇上施針吧。”

“好。”花海棠掏出鬼針,為林西施針。

楊瀟走向焦戰,輕聲問道:“王爺可後悔?”

在得知林西的病情後,楊瀟主張讓林西就在宮中養病,焦戰卻讓他想做什麼便做什麼,這才有了林西放下朝政,到處遊玩的事發生。

“不後悔。他說過,他不想做太子,也不想當皇帝,他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之所以選擇他不喜歡的生活,是為了完成先皇的遺願。現如今他做到了,他無愧於先皇的囑托,也該放下一切,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楊瀟沉默,幾十年的相處,他自然清楚林西心中所想,隻是他無法接受林西離開,所以才主**西留在宮中養病,在他想來,這樣就能留林西久一點,再久一點。

隨著花海棠的施針,林西慢慢恢複了意識,他睜開眼睛,看著頭頂熟悉的床帳,過了好一會兒,才算回過神來。

“皇上醒了。”焦戰依偎在床前,溫柔地替他攏了攏頭發。

“我……”喉嚨有些不舒服,林西清咳了兩聲,道:“我又昏倒了?”

焦戰點點頭,道:“皇上要喝水嗎?”

兩人說話間,春喜已經端來了水。

林西掙紮著想要起身,焦戰見狀扶他起來,靠坐在床上。

林西接過水杯喝了兩口,掃了一眼殿中的眾人,見他們臉上露出悲傷之色,心裡頓時明了,看向花海棠,直接問道:“三娘,朕還能活多久?”

花海棠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出來,眼淚先掉下來了。

林西看著她,道:“朕想聽實話。”

花海棠哽咽道:“還有不到一炷香。”

林西怔了怔,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一炷香的時間太短,朕就不和你們一一道彆了,願你們今後能平安喜樂,健康順遂。”

“皇上!”春喜跪在了地上,哭著說道:“皇上去哪兒,奴才就去哪兒,您不能丟下奴才!”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林西心裡也不好受,道:“春喜,你侍候了朕一輩子,也是時候歇歇了。待朕走後,你想去哪兒便去哪兒,不用擔心銀子,朕早早就給你準備好了。”

“不,奴才不要,奴才隻想跟著皇上。”春喜哭著搖頭。

“我去的是天上,是要積累功德才能去的地方,你可去不了。你安安穩穩地活著,有什麼需要就和太子說,他定會滿足你。”

“皇上……”

“打住!”林西打斷春喜的話,道:“朕時間不多,還有很多話要和焦戰說,你們都退下吧。”

楊瀟跪在了地上,紅著眼眶說道:“皇上,容臣再給您磕個頭。”

林西笑著搖搖頭,囑托道:“表哥,太子還年輕,難免會出錯,以後還需你多看顧著。”

“皇上放心,臣定不負皇上所望。”

“好,朕信得過表哥。”林西轉頭看向花海棠,道:“三娘,這些年辛苦你了,你想要什麼,朕能給的,一定不推辭。”

花海棠搖搖頭,哭著說道:“三娘隻恨自己學藝不精,救不了皇上。”

“這些年若不是三娘在,朕早就死了,哪能活到現在,三娘是朕見過醫術最好的。”

“皇上……”花海棠泣不成聲。

林西心裡也不好受,隻是不想在他們麵前表現的太傷感,“好了,時間不多了,你們都退下吧,朕想和焦戰單獨說說話。”

眾人相互看了看,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寢殿。

林西抬頭看向焦戰,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笑著說道:“再陪我坐坐。”

焦戰脫掉靴子上了床,抱住了林西的身子。

林西靠在他肩上,抬頭看著他,玩笑道:“好在你沒哭,不然我這乾坤宮,得被你們的眼淚淹了。”

“皇上,方才我召見了內閣和六部的人,向他們交代了太子登基的事。”焦戰回望著林西,將方才的事簡略地說了一遍,就好似以往他上朝聽政一樣。

“嗯,此事本該我來做,可這些事一時半會兒又說不清,太耽誤時間,有這功夫,還不如和你多待一會兒。”

說著說著,林西便說不下去了,眼中有眼淚閃爍,他不怕死,死了就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可他舍不下焦戰,幾十年的相互扶持,幾十年如一日,從未吵過架,從未紅過臉。他清楚並不是他們沒有矛盾,隻是麵前的這個男人一直在包容他,沒有誰能再像他一樣愛他。

焦戰伸手替他拭去臉上的淚水,道:“不怕,我會陪著皇上。”

看著過分平靜的焦戰,林西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道:“焦戰,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打算給我殉葬?”

“我們曾有過誓約,要相依相守一輩子,你死了,我怎能獨活?”

林西心中感動,卻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道:“你彆傻了,你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就算死了,也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可你死了,就真的死了。”

“皇上以為沒有你的世界,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焦戰,這個世界沒有誰離開誰會死……”

“我會。”焦戰打斷林西的話,終於壓抑不住心裡悲傷的情緒,哽咽地說道:“你是我命!你死了,我的命就沒了。”

“焦戰……”林西的眼淚奪眶而出,緊緊抱住焦戰的身子,道:“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這麼傻……”

焦戰回抱著林西,伸手擦擦眼淚,輕聲安撫道:“彆擔心,也彆自責,能和你走過這幾十年,我已經知足了,是上天對我的恩賜。與其活在痛苦中,煎熬地過每一日,我寧願隨你一起死。”

“你才六十歲,你的身體那麼好……”

“不好了。”焦戰輕撫著林西的脊背,道:“我也沒有多少時日了,與其苟延殘喘,我想隨了自己的心願。”

林西鬆開焦戰,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哪裡病了?可讓三娘看診了?”

焦戰平靜地點點頭,“看了,三娘說我最多還能活三年。”

“為何我全然不知?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焦戰替他擦去滑落的眼淚,“沒多久,是我讓三娘瞞著皇上的。”

林西直直地看著他,“可是因為操勞國事?”

焦戰搖搖頭,“不是,是舊傷,傷了根本,影響了壽數。”

林西突然想起三十年前的廣寧一行,他那時便是重傷未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