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箏本就愛笑,看見陸羨青尷尬中透著一絲丟臉更是忍不住,“我還以為您會呢,其實不會就不會,不丟人的哈哈哈。”
陸羨青被他笑得頭疼,磨了磨牙伸手在他頭上敲了一下:“笑夠了嗎?”
秦思箏後退兩步:“笑夠了笑夠了。”看他臉色不太好,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分了,咳了咳強行忍住笑意,試探地問他說:“要不然我教您?很簡單的,一會就能學會了。”
陸羨青看著他閃閃發亮的眼睛,忍住了摸一摸的衝動,淡淡問他:“教會為止?”
“嗯!”少年點頭,露出兩顆小虎牙,在雪的映襯下閃閃發光,看起來無比可口,陸羨青想,如果能咬一口就好了,他有點渴了。
秦思箏不知道他的內心活動,儘職儘責地放下滑雪板,仔仔細細地說:“您看啊,隻要保持身體的平衡,往下滑的時候不要盯著腳,要往前方看,雙腿要略微彎曲,就像開車一樣看到視野開闊的地方去。”
陸羨青低頭看著他,看到那隻被凍得有些紅了的手指,忍不住想要含住幫他回溫,又怕嚇壞了他不肯教了,他躲了自己這麼多天,要不是碰巧遇見恐怕也還是不肯見自己。
他喜歡的許儘寒馬上要進組,和自己偶像錄製節目,恐怕更想不起這個老是欺負他的人是誰了,或許等他會過味兒來了,知道了那些短信是他發的,更加不要理他了。
秦思箏教了半天發現沒有反饋,以為他沒有聽懂,便抬起頭看他,正好撞進他的眼神裡,總覺得他好像很……討厭自己?
陸羨青眼底明晃晃的厭惡神色讓他心尖一疼,是他太煩了嗎?惹他不高興了,他收回手站起來,想問問他是不是做錯什麼了,江溪的聲音就傳來了。
“秦哥,器材修好了,來拍照了!”
秦思箏如獲大赦,立刻揚聲說“馬上就來”,抿了抿唇說:“四哥,江溪叫我去拍照了,如果您想學的話可以找滑雪場的教練教您,他們比我專業,我先走了,再見。”
秦思箏說完快步跑了,隻留下一抹紅色的背影,此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滑雪的視頻被放到了網上。
一大早的滑雪場才剛開門沒有客人,工作人員百無聊賴地擺弄手機,看到秦思箏那個“禦劍飛行”似的場麵頓時被秀到了。
他在這兒工作,倒是見過了許多來滑雪的明星,但大部分都戴著護具防止受傷,畢竟他們是要靠臉吃飯的,像秦思箏這樣的穿著古裝什麼也不戴就來的還是頭一個。
他當時還怕有危險,結果人家真是練過的,那句“不用”是真的不用,並不是吹牛,他實在是忍不住給錄了下來,上傳到了網上。
“這是誰家的小哥哥快來認領一下,早上我剛開門他就跑來滑雪,估計是在隔壁棚裡拍東西呢,逮著這麼點空就跑來了,你們沒在現場感覺不到那種勁兒,看著真的秀。”
這個滑雪場經常有明星來,所以關注量也不少,這條微博一發出去頓時引起了一場以啊啊啊啊為首的尖叫。
【啊啊啊好帥啊,這就是神仙下凡的禦劍飛行嗎?快讓我看看正臉啊讓我看看這是誰家的哥哥,我已經搭好□□準備爬牆了!】
【我上次也穿漢服去滑雪,真的,後果大家都懂的,摔得回家我媽都不認識我了。】
【這也太好看了吧,衣袂翩躚是不是就這個意思來著?我當場戀愛了,我看的仙俠小哥哥照進現實了,媽媽我戀愛了!!】
【他好厲害啊,真的很瀟灑利落,那轉彎定點停的時候簡直點在我心上了,我考駕照踩刹車都沒他這麼利索,但凡我有這技術也不用每天挨教練罵了。】
【等一等,我怎麼覺得這個背影像極了秦思箏啊,有小琴弦嗎?快來幫我認一下是不是你家弟弟,如果是的話那我準備爬牆了,上次萌娃我就已經有點心動了,就差這一哆嗦了。】
【是我家弟弟,儘管爬牆!我在這邊接著你們!會武功、會滑雪,腳踢木棍徒手碎玻璃,入股不虧!】
【秦思箏會的好多啊,我怎麼覺得他跟全能一樣,什麼都可以,上次他說司千秋不行感覺不是嘲諷啊,他可能真的練過。
【弟弟說吧,你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霸總點煙jpg】
【秦思箏經常去滑雪嗎?問一下這個滑雪場在什麼地方,我想去偶遇了!】
秦思箏不方便拿手機,自然也沒看到這條微博,急匆匆回到棚裡讓化妝師給他補了補妝,導演和攝影師在商量著什麼,點了下頭就繼續去說了。
這個試鏡有一段戲,徐釗找他的時候已經把劇本給他了,他飾演的是一個鎮國將軍的小兒子,國破了,父親戰死,家人全都死了,百姓的屍體被敵人的鐵蹄踐踏。
敵方的將領一向尊敬他的父親,覺得他年幼,如果他願意臣服,可以封他為“鹿王”。
鹿死人手,他明白這是羞辱。
城門早已經被攻破,到處都是屍體和腥膩的血,他穿著紅色的衣衫,艱難地從兄長身上扒掉沉重的盔甲穿在身上,扶起軍旗,一步步踏出了將軍府。
“山河破,吾當殉,父親俯仰不愧於天地,我也不會讓他失望!你們侵我國土,殺我同胞,天地當誅!”他不卑不亢地說著,艱難扶起被燒灼殘破的軍旗插好。
他胡亂抹了下臉上的淚,撿起將士的鐵槍衝向了黑壓壓的敵陣,很快被數人、數十、數百人圍住,如雨般的箭矢落下來。
手臂、胸口、腿……被無數箭矢穿透,鮮血從口中溢出來,徹骨的疼讓他站不住,強撐著揮動□□,殺了一個人他都對得起將軍威名!
他血戰到最後一刻,終於力竭跪在了地上,雙手不甘心的抓住了被血染透、又被焚燒到殘缺不全的軍旗,雙手繃出青筋,然後倏地鬆開,僵硬。
這個劇本秦思箏非常喜歡,這種生死置之度外的血性和守國家坦蕩赴死的精神讓他非常敬佩,拿到劇本的第一眼就愛得不行,決心要把它演好。
他自己一個人在家練了整整一夜,找了無數個征戰沙場的電影看彆人怎麼演,跟著他們學,他知道自己沒有演技也不會找鏡頭,所以要比彆人笨鳥先飛。
他嘟囔著連拳都顧不上練了,吃飯要看洗澡也要看,一直到早上上了車還在咕咕噥噥,江溪直笑:“這個人是不是瘋了,著迷了,你彆那麼緊張啦,他們都說憑你這張臉就能紅,而且欽定你的名字去的,肯定沒事的。”
“不行啊。”秦思箏怕自己演不好丟了得來不易的角色,就因為對方還是“欽點”他的,他就更不能讓對方失望了。
不管是誰,他都覺得非常感恩,能給他這麼好的一個機會。
化妝師給他手上塗上不知道什麼的顏料充當血跡,試的是城破了他揮舞鐵槍奮戰至最後一刻的鏡頭,他緊張的連連吸氣:“沒事沒事,不緊張不緊張,我可以,沒問題!”
化妝師“噗嗤”一笑,“彆念叨了,快去拍吧。”
秦思箏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來,攥緊了拳跟那個角色出城門一樣視死如歸,“拍吧。”
他從來沒有拍過戲,其實從踏上幕布的時候後背就已經出汗了,濕濘濘的黏在他的後背上,但那股子不服輸的勁兒撐著他,眸光裡的那股勁兒特彆打動人。
導演在下麵低聲跟攝影師說:“雖然演技不太好,但勝在純真,好像就是那個小將軍似的,不知道接下來的爆發力怎麼樣。”
那場爆發就是死前。
秦思箏特地找了陸羨青的訪談,聽他說自己每次演戲都會將自己放在角色身上,讓自己覺得就是角色本人。
經曆角色的一生就沒有演技這一說。
他說:“能打動觀眾的不是演技,是演員的心,觀眾分得清好壞,敷衍他們是最下成。”
秦思箏雖然不太懂這種抽象的說法,但第一句明白了,他要把自己當成角色,忘記自己的身份真正走進劇本。
他謹記著這一條,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國破了,家人都死了,他眷戀的一切全都破碎了,自己也要孤獨的死去。
他找不到代入,就想自己可能很快就要孤寂的死在沒人知道的天台上,用刀抵著脖子叫陸羨青過來見他最後一麵,可他卻與蔣臻秀恩愛不肯來。
他攥著搶已經有些拿不穩了,眼睛慢慢開始泛紅,又想到小將軍要誓死捍衛父親的尊嚴,衝進敵陣拚殺,似乎真的慢慢與他融為了一體,直到最後一刻,槍斷了,他跪在地上,雙手抓住軍旗。
細瘦的指尖發抖,“血跡”濕透了軍旗,殘破不堪的布料和他手上的血跡相互對應,手背漸漸繃出青筋,不甘與悲壯淋漓儘致。
導演都看入迷了,都結束了甚至忘了喊停,直到身後一道清淩嗓音笑了聲:“喲,欺負小孩兒呢?帶我一個。”
眾人一下子回神,這才發現已經結束試鏡了,導演忙道:“好了好了思箏起來吧,跪著膝蓋不疼嗎自己也不知道起來。”
秦思箏鬆了口氣,有點緊張的看著導演,又不自覺去看陸羨青。
還好他來得晚,不然一直看著他演的話他一定演不出來,到時候肯定得被罵。
導演簡直太喜歡這個片段了,演技好不好另說,秦思箏仿佛真就被那個小將軍魂穿了,那種赤子般不甘和不屈,簡直太燒人了。
遊戲運營總監是個女人,名叫周若眉,從試鏡開始一直在旁邊站著沒說話,此刻才拍了下手說:“演的不錯,就你了,我已經帶來了我們董事長簽了字的合約,如果您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們可以隨時簽約。”
秦思箏不太懂,下意識看向陸羨青,見他點了下頭便又回過頭來跟周若眉說:“好,麻煩您了。”
拍攝棚自帶會議室,秦思箏跟著周若眉一道兒過去,合約之前她已經給徐釗過了目,此刻又給秦思箏一份讓他看看,他並不懂,於是又給徐釗打了個電話。
“合約我看過了,不僅沒問題還是個天降大餅,簽吧!”
秦思箏接過筆簽下自己的名字,他怕自己露餡兒,還特地找了原主的簽名練了好幾天勉強能亂真,遞還給對方的時候說了句“謝謝”。
周若眉接過文件,說:“我們老董事長有句話讓我交代您,之前您拍過一個手抓床單的照片,雖然後來被屏蔽了但總歸造成了影響,這次我們的宣傳片播出的時候會提一句上次那套圖是為了給遊戲試拍,你可以借機跟粉絲解釋一下。”
秦思箏也一直覺得那張圖不太好,被屏蔽了他還鬆了口氣,雖然江溪說滿足粉絲願望很吸粉,徐釗也沒說什麼,他雖然不適但也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