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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寶看見光後麵的莫醫生, 不知為何,原本揪著的心,突然就安定下來。

幻境中的莫醫生和現實中的莫醫生逐漸合二為一。

不等她開口,莫辰奕就對跟在自己身後的急診科醫生簡述病情。

“右胸及右大腿槍傷,受傷時間13分鐘。”

“心跳停止30秒,距大腦受損還有2分30秒時間。”

“準備送手術室。”

“是!”

一群白大褂們將小呦推去搶救室進行初級搶救。

“給氣管插喉。”

“是!”

“靜脈注射腎上腺素。”

“是!”

莫辰奕隔空對藏寶點點頭, 她頓時鬆了口氣,隻要將人順利送到莫醫生手上,就什麼都不用再害怕。

隊長隔著巨大的玻璃窗,死死盯著儀器屏幕, 等待著奇跡出現。

兩秒之後, 腎上腺素開始起作用。

滴嘟——

顯示屏上突然出現一條跳躍的波浪線。

那是全世界最動聽的聲音,隊長轉過身,用粗糙的手掌用力擦了把臉。

藏寶安靜陪坐在他旁邊。

急診室裡的醫生依然緊皺眉頭,問:“莫醫生,患者的出血量已經超過了2000cc?”

莫辰奕語氣十分肯定,“沒有, 由於止血及時, 出血量是1000cc。”

“可是隻有出血量超過2000cc才會導致心停跳, 為何她……”

“眼瞼結膜顏色還可以,證明出血量不算大。”

“那為何……”

莫辰奕推測:“胸口的子彈對心臟造成了極大負擔, 必須立刻緊急開胸。”

“手術室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立刻送進去。”

“是。”

臨到手術室門口,莫辰奕突然轉身,大步走向隊長, 在他肩膀上按了下,告訴他:“我姓莫,請耐心等待。”

隊長瞬間瞪大雙眼,那裡麵盛滿了毫不掩飾的希望之光。

莫辰奕在術前消毒的時候遇到急診室的李主任,對方調侃他:“莫主任這排場夠大,你一個心外科的主任,居然半夜三更給我一個急診科的主任安排工作,厲害厲害。”

莫辰奕:“……”

李主任眯著眼繼續調侃,“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跟你關係有多好似的。”

莫辰奕:“急診科隻有你有處理槍傷的經驗,患者大腿動脈斷裂,在我處理心臟的時候,需要你同時處理右大腿。”

李主任打了個哈欠,“誰要聽你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點實際的。”

莫辰奕快速洗刷自己的手指,“這是你的本職工作。”

李主任翻了個白眼,“你這人真無趣,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我睡得好好的,你一個奪命催電話打過來,就說了4個字‘槍傷加班’,我就得跑得比救護車還快。”

“我這麼給你麵子,還任你在急診科指手畫腳作威作福……”

不等李主任說完,莫辰奕就道:“20個小時急診援助,夠了沒?”

“夠夠夠,你莫主任一小時頂倆小時,能勻給我20個小時已經很不錯了。”李主任達成目的,笑嗬嗬地舉起手,開始穿手術衣。

手術室外,藏寶盯著【手術中】的燈光牌發呆,她這會兒還穿著棕兔子睡衣,隻是睡衣上滿是血漬,而她的雙手更是紅彤彤的,非常刺眼。

毒-販也被送進急診室醫治,他好不容易清醒過來,醫生給他正骨的時候,急診室裡充滿了殺豬般的叫聲。

警車跟著救護車來到醫院,好幾個穿製服的警察進來,留下兩個守在毒-販的治療室外,剩下的全都走到隊長麵前。

“通知小呦家人了沒?”

隊長點頭,“她父親飛過來要兩個小時。”

其中一個圓臉警察連忙問:“周隊,小呦情況怎麼樣?”

周隊長用力抹了把臉,回答:“送來醫院的時候心臟已經停止跳動,經過緊急搶救好不容易恢複心跳,現在正在手術,右胸和右大腿都有槍傷。”

圓臉警察咬牙切齒罵道:“那狗日的王八蛋,小呦要是有個萬一,我將他雙手雙腿再打斷一回!”

“彆衝動。”一位看起來沉穩威嚴的中年男警察看了藏寶一眼,用眼神示意圓臉警察注意影響,“這位是?”

“剛才情況太緊急,我都沒來得及感謝這位小同誌,”周隊長連忙介紹:“我們趕到現場時,她正在給小呦急救止血。”

“賀局,這一路多虧了她,聽醫生說要不是她止血得當,小呦根本堅持不了救護車趕到。”

賀局長連忙向藏寶敬了個軍禮,然後主動伸出右手,“我代表雲市公安局感謝您的救命之恩。”

藏寶也伸出手,但看見自己鮮紅的掌心,連忙縮回來在睡衣上擦了擦,“能幫上忙,這是我的榮幸。”

“真是多虧了你。”賀局長又對藏寶深深彎腰鞠躬,剛才那個軍禮是作為警察向老百姓表示感謝,這個鞠躬是作為小呦的長輩向她的救命恩人表示感謝。

從來沒被當官的這樣感謝過,藏寶作為一名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表情有些拘束,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個,”賀局長表達完感謝之後,又問:“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走流程還是要多問一句,敢問小同誌為何會出現在案發現場?”

藏寶一聽這話就明白過來,對方這是在調查自己與這個案子的關係,以排除她“監守自盜”的嫌疑。

見警察同誌連她這個救命恩人都要嚴格調查,藏寶心裡不僅沒有一絲反感,反而覺得特彆踏實,老百姓將安危交到這樣一群人手中,特彆安心。

因為這份安心,藏寶對賀局長多了幾分親切。

她毫不保留,一五一十說出了自己參與的經過,當然也省去了不必要的細節,比如強迫毒-販“滾西瓜”之類的。

“所以,你半夜被打鬥聲吵醒,聽見消-音-器的聲音,躲在門後通過貓眼觀察樓道?”

“然後看見嫌疑犯從樓上匆忙跑下來,不小心自己踩空階梯,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藏寶乖巧地點頭。

“他好不容易爬起來,又不小心再次踩空階梯,還從樓梯上滾了一回?”

藏寶繼續點頭,表情特彆無辜。

賀局長微微瞪大眼,很有些不可置信,“全程真的沒有其他人參與?嫌疑犯跑著跑著就自己開始滾樓梯?還爬起來再滾了一次?”

“是啊,”藏寶一直點頭,露出天真又疑惑的表情,“其實我也覺得很奇怪來著,總感覺那滾樓梯的男人好像有點小腦不大發達的樣子,怎麼連走路都走不好……”

她還歪著頭,一臉八卦地問:“賀局長,您說這是不是老人們常說的,夜路走多了就會撞到鬼啊?”

“不許宣揚封建迷信,什麼鬼,這世界上哪兒來的鬼!”賀局長是那種很古板的領導,堅持科學辦案,從不信牛鬼神蛇。

“行行行,沒有就沒有。”藏寶也不堅持將此事推到鬼身上去,反正隻要不懷疑她,怎麼都行。

警察辦事效率頗高,藏寶這邊剛交代完事情經過,那邊就已經核實了信息的準確性,還有藏寶的身份信息。

她一個根正苗紅的廚子,還是個沒畢業的大學生,真沒什麼值得懷疑的。

可賀局長接電話的時候依然眉頭一皺,“什麼?牆上有彈痕?”

掛掉電話,他看藏寶的眼神有些審視。

如果目擊者說的是真話,那為何疑犯在逃跑的時候,會莫名其妙開-槍?

藏寶看出了賀局長的懷疑,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歪著頭一臉無辜地強行解釋了一波。

“我敢發誓,自己真沒看見其他人,你們說會不會是槍走火了,將嫌犯嚇了一大跳,這才沒注意到腳下,結果倒黴踩空了?”

所有人:“……”

賀局長沒有藏寶說謊的證據,更沒有她說謊的動機,隻好暫時按捺下心中的疑惑。

而藏寶是打死都不會承認的,隻要她頂得住,強行找理由幫忙解釋的就是彆人。

彆問,問就是毒-販運氣不好。

藏寶露出怕怕的表情,給自己的故事瘋狂添加細節,這招還是小肥啾教她的,據說撒謊的時候儘量說細節,可以增強真實性。

“我當時也特彆害怕,畢竟那個男人手裡可是拿著手-槍呢,我就隻敢縮在貓眼後麵偷窺。”

“誰知他突然就莫名其妙自己滾下樓去了,還好半天沒爬起來,我感覺那男人可能是昏過去了,這才敢開門出去瞧瞧。”

“不過我可不敢去瞧凶手,生怕他萬一中途醒過來也給我來上一槍,心裡琢磨著樓上可能有受害者,就強忍著害怕,打算偷偷上去瞧一瞧看能不能幫上忙。”

“其實我膽子超級小的,心裡是真的怕得很哩,但是爸爸媽媽教過我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要爭做優秀公民,中國人不可以慫……”

所有人:“……”

總感覺好像哪裡有點不大對勁。

藏寶還在努力拚湊心路曆程,爭取將故事講得足夠合理化。

“我在大學裡學過急救常識,也有過一次成功的急救經驗,我對自己有信心,就鼓起勇氣打算上樓救人。”

“然後發現客廳裡躺著一個渾身流血的女孩子……”

藏寶的話還沒說完,賀局長就插問了一句,“你是怎麼進屋的?”

藏寶一愣,哎呀,耍心機故意跳過這一茬,沒想到還是被犀利的警察叔叔給看出來了。

她隻好老實解釋:“大門的確是上了鎖,所以我隻好把門踢開了。”語氣特彆誠懇。

眾人目瞪口呆,“用腳踢?”

藏寶點頭,那理所當然的態度,仿佛自己剛才說的隻是“我今早吃的是包子”。

眾人瞠目結舌,“防盜門?”

藏寶攤手,“沒辦法,救人如救火,我也是被逼的。”

所有人:“……”

藏寶沒想過在這一點上撒謊,因為要是被查出不對勁,會影響她整個證詞的真實性,其次,她上次大力推劫匪的事,可是在局子裡掛過號的。

“大力推手藏寶”這個江湖名號最開始就是從局裡流傳出去的,隻是傳著傳著就變成了“大力推手殘暴”。

江湖上藏寶的名號和性情也被越傳越邪乎,還有人說她其實是退役的舉重世界冠軍,曾經打遍天下無敵手,然後苦於沒有對手,獨孤求敗才提前隱退。

寶沒在江湖,但江湖上處處有寶的傳說。

圓臉警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湊到領導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賀局長再看藏寶的眼神就變得十分複雜。

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