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生波(一)(2 / 2)

隱鳳朝陽 看泉聽風 9297 字 3個月前

“我就是喜歡這裡,長安又沒有阿姊!”柔娘說著說著眼眶都紅了,“阿姊,你走後我天天都哭,足足哭了一個月。”她強調說:“我可想可想你了。”

謝知心疼揉揉她小腦袋,“你就先住著吧。”她終於鬆口了,小丫頭都來了懷荒,她還能離開不成?橫豎父親在這裡也有名氣,長安城的勳貴人家找不到,這裡找個豪門還是可以的。

柔娘歡天喜地的撲到謝知懷裡,“長姐,我最喜歡你!”

謝蘭因輕歎一聲,“我給你阿耶寫信,讓你獨孤郡君不要急著回懷荒,在京城住幾年再說。”獨孤氏太上不了台麵,隨著阿兄地位越高,他的妻子總要有出去應酬的一天,現在的獨孤氏放出去隻會鬨笑話,她必須要在京城由母親教導幾年。

雖然大兄把獨孤氏扶正,可謝家所有人都明白,獨孤氏無論從哪個方麵都配不上謝氏宗婦的身份,她隻不過是謝洵不想娶高門貴女,壓製長子、次子地位的借口罷了。也因著這緣故,謝家上下對獨孤氏態度都比較謹慎,不對她指手畫腳,生怕她多想。不然大家也不會放任她管柔娘而不說話。

謝知說:“大母也為難。”大母隻是繼母,管繼子媳婦管好了,也沒人會誇她,管不好說不定還會結仇。

謝蘭因頷首:“所以這件事我讓大兄去跟你祖母說,讓他去求祖母。”謝蘭因也不求獨孤氏有多好,但她至少要擺正自己態度,她現在是大兄的妻子而不是侍妾。

謝知見柔娘睜大眼睛看著她跟阿娘,逗她說:“這麼多商鋪都沒了,你不心疼?”

柔娘搖頭:“不心疼,反正給弟弟妹妹也一樣的。”隻要能待在阿姊身邊,商鋪算什麼?她才不心疼。

謝知笑著說:“阿姊以後給你更好的。”

是夜,謝知在晚膳時給妯娌、小姑子介紹柔娘,柔娘快十歲了,因謝知從小把她養得好,她個子比同齡人要高出一個頭,麵對眾人好奇的目光也不見她局促,而是落落大方的給眾人行禮。秦宗言微微頷首,他也知道這小丫頭是兒媳婦親自教養出來的,果然看著就比同齡人要出挑,想著這些天明顯有進步的女兒,兒媳果然很會教孩子,以後不愁她教不好自己孩子。

因柔娘來的突然,秦家也來不及準備柔娘的客房,六娘、七娘、八娘倒是願意把床鋪分出來,可柔娘“許久”不見長姐,哪裡舍得離開長姐?整個人像八爪魚一樣貼在謝知身上,哼哼唧唧的不肯離開,謝知也心疼妹子受委屈,就讓她晚上陪自己睡,反正五哥也不在。

謝蘭因本就擔心,女兒新婚就跟秦紘分彆會多想,如今多了一個柔娘分散女兒注意力也好。有柔娘在,就基本不用謝知來教六娘幾個算賬,柔娘完全可以教她們,六娘、七娘和八娘幾乎是敬佩的看著這個年紀比自己還小的小妹妹,她才九歲,可懂得比她們多多了,果然她們以前太不用功。三人被柔娘教了一天,回房破天荒的開始翻開嶄新的書冊,認真的讀起來,五嫂說過,讀書從什麼時候開始都不晚,她們現在正是用功讀書的好年紀。

謝蘭因見幾個庶女都不外出玩,而是每天捧著書卷看書,不懂就來問女兒,不僅私下對秦宗言笑言:“定是她打小見多了先生,把自己都養成女先生了。”

秦宗言說:“女先生好,將來可以教我們孫子。”

謝蘭因斜了他一眼:“你就這麼確定是孫子?萬一是孫女呢?”

秦宗言摟著妻子笑道:“孫子孫女都好,我都喜歡,不過還是先生孫子好,不然我們這麼多家業都沒人繼承了。”

謝蘭因撲哧一笑:“那也要等阿菀去了阿狼那邊才行。”她又關切的問丈夫:“阿狼在建德郡還順利嘛?”

“還行。”秦宗言輕描淡寫的說:“他都這麼大的,總要出去曆練,我總不能替他一輩子遮風擋雨。”他十歲就在家中步步為營的提防繼母,十五歲就大敗柔然,他可不想把唯一的嫡子養的太嬌慣。

謝蘭因嗔道:“我這後娘都沒說什麼,你倒是比後爹還後爹。”

秦宗言低笑:“要不你給我生個小閨女,我一定當親女兒養。”

謝蘭因玉頰飛紅:“要生你自己生。”

秦宗言也是跟妻子說笑,妻子二十出頭時他都沒讓妻子生,現在就舍不得她生了。

夫妻兩人親密調笑時,下人在門外通報道:“將軍、夫人,穀長史來了。”

秦宗言聞言哼笑一聲,扶起妻子說:“你先去裡麵回避,我把他打發走就來。”

謝蘭因眨了眨眼睛,對秦宗言說:“你且等等,我讓阿菀過來。”

秦宗言詫異道:“為何?”

謝蘭因歎氣:“營州有昌黎王和建德王,她遲早要跟這些宦官打交道,我怕她會吃虧。”謝蘭因沒說的是,她這寶貝女兒被拓跋曜養得太嬌,對皇帝身邊心腹大內侍都直呼其名,她恐怕一輩子都沒想到自己還有要對宦官賠笑的一天,她要讓女兒先適應。外官權力再大,都要巴結京城小官,就指望他們能在天子麵前替自己說好話。

秦宗言明白妻子的言下之意,思及兒媳對常大用、王直漫不經心的態度,微微頷首道:“也好,你讓她也在內房聽著。”穀長史是京兆王的內侍,因為魏國內侍可以出仕,因此京兆王就任命自己心腹內侍為自己長史。京兆王跟昌黎王的先祖都是太|祖皇子,拓跋曜祖父遷都時,京兆王不肯離京,便留在舊都平城駐守。

平城離懷荒不遠,平城舊部官員雖沒有以前的權勢,但是他們依然跟長安有聯係,隻要他們往長安告一狀,秦宗言來年沒好果子吃,不是軍餉被扣,就是武器不給翻新。因此秦宗言一直跟平城官員交好,尤其跟京兆王交好。

謝知是從後院的通道進入繼父書房,這會秦宗言已經親自將穀長史迎入書房,這些年京兆王跟秦宗言聯係都是靠穀長史,因此兩人關係也很熟稔,秦宗言笑著對穀長史說:“這麼冷的天氣,守德怎麼還親自來?有什麼吩咐,派人傳話即可,何必出來挨凍?”守德是穀長史的字。

穀長史笑道:“上回在將軍處嘗到美酒,一直念念不忘,這不肚子裡的酒蟲讓我來了?”

這種尖細的聲音謝知再熟悉不過,她之前十五年裡身邊從來不少這種人,她緩步走到隔窗前透過隙縫看著穀長史,他看著約有四十多歲,麵白無須,相貌俊雅,一襲青衫,若在外麵見他,說不定還以為他是某個文人。常大用、王直容貌都不錯,不然也不能選為天子近侍,但他們跟穀長史相比,就多了幾分奴性,這大約是穀長史在外麵當官,而他們一直伺候主人的緣故。

秦宗言哈哈大笑:“原來守德是犯酒癮了,我們今天不醉不歸!”他吩咐下人拿前年釀造的陳酒過來,他今天要跟穀長史痛飲。

穀長史揮手微笑,“將軍的酒易醉,仆可不敢多飲,我們還是先談正事。”

秦宗言問:“不知守德前來所謂何事?”

穀長史說:“我是來提親的。”

秦宗言一怔,心中泛起不好的預感,但麵上故作不解的問:“提親?誰能請到守德做中人?”

穀長史笑道:“是我們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同世子成親三年都不曾有孕,她心中焦急,聽說貴府有好女,特地讓我提親,納貴府六娘子為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