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高句麗風雲(2 / 2)

隱鳳朝陽 看泉聽風 5011 字 4個月前

國泰王一怔,劉淑媛是突厥人,據說冒頓單於之後,前朝時不少突厥貴族改姓劉,劉淑媛的曾祖父便是其中之一,劉淑媛的父親熱愛漢學,劉淑媛是突厥貴女中少有能流利說漢語、突厥語和高句麗語的人,是突厥有名的才女。也正是因為她才貌雙全,國泰王才如此寵愛她。

突厥全民皆兵,身為突厥貴族,劉淑媛的娘家自然手下有一支彪悍精乾騎兵。這些年因為國泰王恩寵劉淑媛,劉家借著劉淑媛得了不少好處。這次國泰王派去鎮壓叛亂的將領作戰失敗,劉家父子就動了跟高家搶兵權的心思,所以劉淑媛才會對國泰王如此提議:“我阿爺說他可以立軍令狀,一定會把那些反賊擒下。”

國泰王略一遲疑,“明日你讓你阿爺和大兄過來見我。”劉氏是他長子的生母,他嫡妻無子,長子很有可能就是他未來的世子,劉家在高句麗無依無憑,扶植他們比扶植自己外家安全多了。

劉淑媛大喜過望,“妾立刻派人去傳話,不敢耽擱王的大事。”

有了領兵人選,國泰王心中大定,也有閒心跟愛妾調笑,“不急,讓他們明日來也即可。”

國泰王跟劉淑媛自以為商量的隱蔽,可沒想到他們的談話在半個時辰就被高太妃知道了,先王去世,宮內勢力最大的就是高太妃,國泰王到底還太嫩了些。自以為自己能防備的了生母,卻不想他在後宮待了多久?高太妃又待了多久?

高太妃幾乎是冷笑的聽完下人的稟告,她偏頭對自己乳母道:“果然不是自己養大的就是不親。”國泰王是高太妃唯一的孩子,高太妃怎麼可能不疼愛?奈何這孩子打小不親自己、不親她娘家。高太妃神色微黯,難道在兒子心目中他外家還比不上自己側室的娘家?

乳母不敢回話,高太妃和國泰王是親母子,親母子哪來隔夜仇?高太妃現在說的是氣話,等王過來一勸解,她再大的火氣都能消了。事實也正是如此,國泰王是高太妃僅有的孩子,哪怕這個孩子跟自己不親,又一心想要打壓自己娘家,高太妃也隻會跟自己生悶氣,不會跟自己兒子翻臉,父親兄長哪有親兒子重要?兒子將來能供奉她香火,給她榮華富貴,這些娘家又不會給她?

高太妃自以為國泰王和劉淑媛的對話隻有她知道,可沒想就在她看下人傳來的消息時,她的侄女高王妃也由緋櫻之手得到了兩人商談的內容。高王妃聽完兩人的對話就渾身冰冷,高太妃不計較兒子算計娘家,高王妃卻不能不計較,自古皇家清算外戚,隻聽過有受牽連的皇後、王妃,沒聽過有太後、太妃受牽連。

就依著王這捧著劉淑媛的勁頭,一旦等國泰王坐穩王位,就是她廢妃身死之時。國泰王性情懦弱,肯定不敢廢正妻,朝中大臣也不會答應,但不廢妃卻可以死王妃,高王妃可不想用自己的命給劉氏那賤人鋪路。她沉吟許久,吩咐貼身宮女一早離宮去娘家,給娘家傳信,先王是他們高家一手捧上來的,既然他們都不念著高家的恩情,她為何要給國泰王活路?

高句麗的後宮因各自的私心而風起雲湧,外麵則因為各地兵亂而民不聊生,建德附近來了許多逃難的流民。謝知派出去的將領人數並不多,各地的兵亂大部分還是高句麗本地民眾掀起的。這些本來處在最底層的百姓因為一朝翻身而殺紅了眼,不僅攻擊了官府,還把當地的民戶洗劫了一遍。後來朝廷派來鎮壓的官員又把苟延殘喘的民戶再次洗劫,高句麗的百姓實在活不下了,隻能拋棄一切的背井離鄉,逃亡鄰國。

謝知和秦紘所在的建德郡是很多人的首要目標。大家都知道想要活下去,隻有去建德郡。謝知這些年收留不少流民,一套流程早已做熟,即便不用謝知出麵,眾人也安排的妥妥帖帖,讓謝知安心養胎。

郗二郎、郗三郎也是見慣流民的,這些年南朝也不太平,京城時常有來自各處的流民,然而建德郡收留流民的方式卻是他們第一次所見,郗三郎隻覺得謝知人美心善,居然連流民中的那些老弱病殘都收留,而郗二郎卻看得吃驚不已。隻要不是喪心病狂的人,絕大部分人看到流民的慘狀都會有惻隱之心。

但同情歸同情,一人之力究竟有限,即便郗家在最鼎盛的時候都不敢收留這麼多人。那麼多人一人一口要吃多少糧食?可是建德郡居然把來投奔的流民都收留了!甚至每天還有一頓飯。彆看隻有一頓飯,這麼多人一天一頓飯要消耗多少糧食?這窮鄉僻壤的地方當真如此富裕?

郗二郎並不知道謝知的米糧是由南朝的謝家供應,雖然今年南北起了戰事,可謝知經過這幾年的積累,手裡並不缺糧。郗二郎看著生機勃勃的建德郡,第一次覺得祖父讓他們來這裡是英明的決定,或許郗家的出路真在這裡。郗二郎屢次想見謝知,想讓她給他們兄弟一個機會,但始終沒見到謝知。

這倒不是謝知端著架子不肯見兩人,而是她生病了。謝知懷阿生的時候很順利。懷二胎的時候因為她一直有鍛煉,身體好,早期甚至連個孕吐都沒有。可到了中後期反而身體不舒服起來,吃什麼吐什麼,不過短短幾天功夫人就消瘦了一大圈。

後來看到建德郡來的流民,她身體就更不好,就是公務也是勉強提著精神處理的,每日隻處理半天,彆的時候都在休息,哪有時間見郗二郎,且她現在體弱的模樣也不適合見外客。

眾人隻當謝知是因身孕而導致身體不適,殊不知這次的毛病是心病引起的。自從謝知讓人引導高句麗叛亂後,她就再也沒睡好過,無數個夜晚她都從一片血色的噩夢中滿身冷汗的醒來,尤其是看到大量逃亡的難民後,她越發輾轉反側,她是罪人,她是害這些人背井離鄉、妻離子散的罪人。

也正是這份愧疚,謝知格外的待這次逃亡來的流民,雖然隻一天施舍一頓飯,但都是乾飯,流民打一碗回家煮一煮,一碗飯可以讓他們撐一天了,比施粥好多了。謝知穿著單薄的寢衣,緩緩的走到家中供奉的瑤姬像前默默的誦經。以前謝知信道是為了維持自己的人設,而她現在則是真正將宗教變成自己的精神信仰,她若沒有一個精神寄托,謝知怕自己會發瘋。此時此刻,謝知無比的思念五哥,若是五哥在自己身邊,她會不會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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