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一更)(1 / 2)

王的女人 明月像餅 12220 字 7個月前

第二十四章:

半夜裡,侯府清冷後院急急忙忙叫了大夫, 燭火匆忙燃起, 點亮大半間屋子。

足足過了兩炷香的時辰, 府外的大夫匆匆趕來。

兩邊的窗戶呼啦啦亂扇, 透過窗縫得以窺探出一抹微亮的天光。

顧盼臉色蒼白躺在床榻上, 手指不安的緊揪著胸前的衣襟, 嗓子疼胸口悶, 額頭冒著虛汗,看起來很不舒服。

鐘硯穿了件薄衫,身形欣長清瘦,濕冷的眸光淡淡落在顧盼臉上,他表情淺薄的實在不像是有擔心的樣子, 冷冰冰的視線, 無動於衷的神色,像個漠然的看客。

直到大夫來了, 鐘硯才讓人上前把脈。

其實不必把脈,他心知肚明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是沒想到顧盼居然蠢到對博平郡主完全不設防,這大半年沒少吃她的用她的, 加上顧盼體質本來也不太好,如今倒下也算正常。

鐘硯扯了下嘴角, 似乎是想笑,笑容剛剛牽起,嘴角弧度又緩緩回落, 取而代之的是他依然冷漠的表情。

男人負手而立,發問:“她如何了?”

大夫也不敢保證就沒有任何問題,擦了擦汗,中規中矩的說了一句,“先吃一副藥試試看吧。”

“說凶險也不凶險,說好也不太好。”

鐘硯沉默了一下,抬手讓底下的人帶他去抓藥。

他的衣袖上還有她吐出的血,星星點點紅白分明,他也沒去換衣服,平靜看著床上的女人。

鐘硯知道她這次大概是死不了的,博平郡主雖然狠,也沒想過在這個時候就直接要了她的命,隻能說是陰差陽錯。

大夫開的許是緩和的藥物,解藥方子在博平郡主手裡頭,鐘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開口找她,一來是沒有必要,二來是他覺得顧盼還不值得他費這個心思。

時至今日,鐘硯自己也得承認,他對顧盼確實有點與旁人不同的心思,談不上多麼喜歡。

對獵物的獨占欲不等同於刻骨銘心的愛意。

若非有利可圖,鐘硯從顧盼轉變來討好自己的那天起,就不會搭理她。

不多久,丫鬟便將在廚房裡煮好的藥端了上來,黑漆漆的一碗中藥光是聞起來的味道就讓人作嘔。

鐘硯伸手,“把碗給我。”

他接過碗,然後緩緩坐在床頭,扶起顧盼的後背,讓人靠著自己的胸膛,盛了一勺子的藥,遞到她嘴邊,“喝藥。”

顧盼本來就有點犯惡心,難聞的藥味衝進鼻子,她更加惡心,快要吐出來了。

鐘硯見她咬緊牙關不肯鬆口,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手指頭掰開她的下巴,強行將藥灌了下去。

他向來笑意吟吟,裝的如沐春風,僅有的幾次冷酷強勢都是對著顧盼使的。

顧盼喝了藥後,抱著被子滾進了最裡頭,像是想要把自己藏起來,生怕沒一會兒就又被他抓過去喝藥。

折騰完這一出,天徹底亮了。

前院昨晚就聽到消息,鐘硯請了大夫這事根本藏不住。

博平郡主知道這事時,心情大好,一度以為是鐘硯這個兔崽子昏迷不醒了。

經過嬤嬤提醒才知道原來出了事的人是顧盼。

她心裡頭是很遺憾的,“真是想不到,先出事的竟然是她這個蠢貨?要知道我給鐘硯使得手段比在她身上多得多,這兔崽子也是命大,這麼些年過去,還吊著他半死不活的命。”

嬤嬤隻得勸慰道:“這事急不來,既然禦醫都說他活不長,就一定活不長。”

提起這事,博平郡主心裡就一肚子的氣,瞪眼道:“禦醫還說他活不過十五歲,你看他十五歲那年死了嗎?!”

“我真是一刻都忍不了,給我那討人厭的妹妹養兒子令我惡心,若鐘硯身上沒有流著皇家的血,我早就把他丟進井裡去了!”

嬤嬤邊打量她的神色,邊小心翼翼的回話,“這麼多年,也不知道皇上還記不記得起這個兒子。”

博平郡主冷嗤一聲,“記不起鐘硯是他的種,光是這一點我便不能光明正大的動手。”

提起往事,還有她的妹妹,博平郡主還是恨的牙癢癢,恨中又帶著點暢快。

她冷笑著說:“我這個妹妹也是個有本事的,當年把當今聖上迷得死去活來,差不多快要廢除六宮,把她放在心尖上疼愛,宮門都不舍得讓她出,像養著金絲雀似的養著她。”

“真是好笑,誰又知道後來呢。”

後來啊 ,她這個受儘寵愛的妹妹,是被皇帝親手殺了的,一刀捅入心窩,死後連個正經的墳頭都沒有,皇陵不得入,牌位也不準立,就連她生的兒子都被送了出來。

這得是多恨啊。

也難怪說最是無情帝王家。

博平郡主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這些事,時隔多年,意難平其實不止她一個。

鐘硯不死,她心頭恨永遠難消。

依照皇上絕情決心的態度,多半也是不想要這個兒子的。

博平郡主回過神來,道:“你去我的庫房裡挑兩支上等人參送過去,說是我的一片心意,讓顧盼照顧好身體,不要讓府裡人擔心。”

嬤嬤得了吩咐哪敢不從,得了空閒便去挑了人參送過去。

鐘硯一眼都沒看,直接就把人打發了。

至於送來的人參,被他順手給丟了。

顧盼吃了大夫開的藥,情況沒有好轉多少,小臉慘白,緊貼著後背的薄衫早就被汗水浸濕,眼眸濕漉,脖頸亦是被汗珠給打濕,整個人像剛被從水裡撈出來。

喉嚨又癢又疼,顧盼哪怕在睡夢中都止不住會咳嗽,這一場病來如山倒,簡直奔著她半條命而來。

接連三天,顧盼都起不來床,嚴重到她都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鐘硯看著她受苦楚,眼看著她瘦了一圈,臉上都沒剩多少肉了,她很脆弱,好像再來一場微風就能把她給打趴下。

鐘硯偏偏生了一顆鐵石心腸,他從容不迫,每日給她灌三次藥,確保她死不了就成。

木人石心,說的就是鐘硯這種人。

刹那間的心動、臉紅和悸動,時而冒出來的讓人畏懼的占有欲、偏執性,對他來說都不等同於愛。

鐘硯也不覺得自己會愛上誰。

愛意,微不足道,甚至不值得放在嘴邊提起。

鐘硯小時候短暫擁有過一隻貓,那隻貓是他祖母送給他玩的禮物,通體雪白,眼眸是罕見的藍色的,貓兒通靈性,乖巧聰明,十分可愛。

他也很喜歡那隻貓,在身邊養了一年,感情甚篤。

後來博平郡主口口聲聲被貓兒給衝撞,嚇的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雖不知真假,鐘硯就親手將那隻貓給殺了,毫不猶豫,斬釘截鐵。

跟了他多年的小廝,利用起來亦是不會含糊。

手段毒辣心思狠毒怕是少有人能與他匹敵。

這世上,真的就沒有鐘硯做不出來的事。

大夫連著來了三日,眼看情況越來越不好,他說:“雖說這毒還不致命,但若是沒解藥,恐怕夫人還得多受罪幾天......”

鐘硯盯著顧盼看了半晌,冰冷的手指撫摸著她的側臉,眼神溫柔繾綣,替她撫發,嗓子不知道怎麼的,聽起來有點啞,他說:“我知道的。”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隻是能忍住,看著顧盼活受罪罷了。

鐘硯甚至想趁著這一出,讓顧盼和博平郡主徹底撕破臉皮,為此他特意減輕了藥的分量,好推波助瀾,坐享漁翁之利,所以這麼些天顧盼一直沒有明顯的好轉。

顧盼渾渾噩噩過了差不多七八天,睡了醒,醒了就喝藥,每天嘴巴裡都是苦味,眼角沁著淚珠,看著就很可憐。

等到徹底清醒,她腦子還是很沉,手腳無力,軟綿綿的靠在床頭上,目不轉睛的看著鐘硯,她問:“我怎麼了?”

許多不開口,嗓子啞的快要說不出話來。

鐘硯神情又輕又淡,側臉對著她,低垂眼眸,“你病了。”

顧盼再傻也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

鐘硯抬起頭,深色瞳孔倒映著她蒼白的麵容,他似乎很愧疚,聲音低低的,“大夫說那盤點心被做了手腳。”

“想來是我連累了你。”

“痛不痛?”

顧盼腦仁是疼的,胸口也是疼的,嗓子更是疼的沒法出聲。

她才算聽懂了鐘硯的暗示,點心被人做了手腳,也就是說是博平郡主想要她的命。

“疼,難受,不舒服。”顧盼抱著他的腰,從始至終她就沒看透鐘硯是個狼子野心的人,傻乎乎的以為他一直是無依無靠、沒有城府的小可憐。

她後怕道:“還好你沒吃。”

鐘硯指尖凝固了一瞬,隻聽她繼續往下說:“你身體弱,若是吃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我這回也是蠢,真的沒想到博平郡主膽子這般大,直接下毒手。”

說了這麼多話,她咽了咽喉嚨,又說:“我神誌不清躺了這麼多天,喝了這許多難喝的藥,差點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

鐘硯被她緊緊抱著腰,有些許不自在,“她一直都很討厭我,日後小動作恐怕不會少,是我無能護不住你。”

他若有所思,片刻後意味深長道:“我母親喜歡得寸進尺,嘗到一次甜頭就會做第二次,不吃苦頭不受教訓絕不會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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