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棗/文
夜漸漸深了,於意歡在房間頗為焦灼的徘徊。
她以前不是沒做過壞事,針對倪蘇時更是沒少用心機,但壞到在法律邊緣踩線的卻還是第一次。她內心深處也隱隱感到,自己這樣做了之後恐再無回頭路,可近一年的打擊和錯失,實在太令她恐懼和不甘。
她從風光無限、人人豔羨的國民女兒,先變成了鳩占鵲巢的假千金,成為倪蘇的附庸;然後她事業處處碰壁,所有關注與光彩都被倪蘇奪走,倪蘇乘風而上,可她卻淪為全網的笑料。
她的親生父母拿捏著惡意調換孩子這點,像個無底洞般無度地向她索取,連最寵愛自己的於安都徹底拋棄她。
於意歡隻要一想到,如今倪蘇如日中天的得意模樣,她就痛恨到發瘋。
憑什麼?憑什麼她要遭受這一切?
身份被調換又不是她的錯,於安和倪夢怎麼可以給予她幸福,又殘忍地全部收回?他們怎麼能有了親生女兒後,就徹底將自己拋棄?
憑什麼要讓倪蘇奪走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憑什麼自己如此痛苦絕望,倪蘇卻能光芒四射?!
於意歡墮入了地獄,她也要毀了倪蘇,拉她下來陪自己!
所以她最終還是動手了。
早在《春列》劇組聚會那天,於意歡看見倪蘇被學校論壇造謠被包養,想到那個色眯眯要倪蘇喝酒的製片人,她腦中就已經開始滋生瘋狂又陰暗的想法。
那個劉製片私生活出了名的混亂,最喜歡的就是漂亮大學生,他對倪蘇的興趣非常赤|裸|裸。像他這樣的爛人,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惦記。
從那時起,於意歡便開始策劃今夜。
她請了私家偵探跟蹤倪蘇,反正《春列》上映後想拍倪蘇的私生飯和站姐激增,偵探要渾水摸魚相當容易。先前,她也並沒有多做什麼,就隻是順便讓人搞來一張新卡,時不時地給那位惦念卻得不到的劉總發去倪蘇的各種美豔照片。
最初幾次對方都沒動靜,直到,於意歡在柏林給他發去一張偷拍的倪蘇裸背的照片。
男人終於回複她了:【你是誰?】
【有心人?還是欲擒故縱?】
所以說圈內這些資本狗男人沒一個好玩意,劉製片居然還幻想是倪蘇本人在發照片,在欲擒故縱地勾引他。
於意歡笑了,她知道,這個計劃收網指日可待。
她當然沒有回複這位劉總,隻是仍不定期給對方發送些倪蘇半露不露的照片,拋一隻誘人的餌勾著他。
後來,於意歡的事業生活一團糟,她絕望頹靡都已快忘記這條長線。
是她不甘心,鼓起勇氣讓經紀人趁著被全網嘲諷的黑紅時期,卻試著接洽下《見江山》的試鏡機會。結果,經紀人卻像於安那般直白地告訴她:
“《見江山》那邊在等倪蘇的檔期,投資人指定要倪蘇演女主,連趙以寧都未必爭得過。歡歡放下吧,趁這個機會好好沉澱,不要再偏執地去和倪蘇爭搶,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
其實或換了黑心的經紀人,在藝人黑紅流量如此之大的時候,未必會圈其沉澱,相反會不擇手段地安排工作去賺錢。
於意歡的經紀人和她的父親於安一樣,事實上完全是在為她著想。
但窮途末路,徹底失去理智的她又怎麼可能聽得進去?
於意歡隻會更恨倪蘇,更恨不得她登高跌重。
恰是此時,被吊著的劉製片那邊竟主動給發來了信息:
【無論你是誰,七月十五日晚,橫店XXX私房菜開機宴,我等你。】
男人色/欲熏心,居然“主動邀約”想要行動。
於意歡幾乎是刹那便領悟,《見江山》那位點名要倪蘇的投資人,恐怕就是當初《春列》的製片之一劉總。
他肖想已久,終於按捺不住了。
這無疑正中於意歡下懷。
她隻需要費點力氣給倪蘇下藥,之後的事便不必操心,等男人收到短信過去,倪蘇的藥效也差不多該發作了。
私家偵探就在餐廳附近隨時為於意歡播報進度,當她收到倪蘇和劉製片“親密相擁”走進酒店的視頻時,她便立刻和這位偵探兩清了。
接下來,她將徹底料理倪蘇,而不再需要任何去跟蹤的偵探。
於意歡的電腦中有了兩段視頻。
一段是倪蘇和劉製片進入酒店的實拍,另一段,是她收到劉製片主動發來的信息後,便提前準備好的不雅視頻。
看著這兩段足以毀掉一個女明星的小視頻,她眯了眯眼睛。
倪蘇本就有Q大“被包養帖子”的前科,如若這兩段視頻在她巔峰時曝光,那麼會有多少對家渾水摸魚,又會有多少人代替自己前去討伐這個浪蕩的女人呢?
會有無數人地揣測倪蘇的背景,會有無數人將她打上蕩/婦的標簽。
即便倪蘇解釋說她是被下藥被設計,但那又怎樣?臟了就是臟了。
那個色/欲熏心的劉總已經將倪蘇帶到酒店,隻要她稍稍爆料,媒體們便會立刻去到酒店現場。有不雅視頻鋪墊,再被媒體抓個正著,屆時倪蘇無論以任何方式澄清,這個晚上都將成為她終身難洗的黑曆史!
演員和製片,從來都容易引人遐想,她的黑子和對家粉們,一定會時刻提醒她這個晚上。倘若倪蘇心態差一點,直接搞到她退圈也不是不可能。
至於倪夢和於安那邊,他們連自己的這點小小錯誤都無法容忍,又將怎樣看待這個墮落的,和製片人亂搞關係的親生女兒呢?
這樣自私不容瑕疵的父母,一定也會像此刻拋棄自己一樣,再度拋棄倪蘇吧?
毀掉了他們的親生女兒,或許,他們的眼中就會再次看見自己,她就能找回從前的快樂與風光了吧。
於意歡越想,眼神越怨毒瘋狂,她幾乎認定,這就是徹底毀滅倪蘇的方法。
她便徹底堅定,最終還是走下了這最後的一步棋。
淩晨時分,夜貓子們最活躍的時刻,營銷號突然爆料:
“@扒爺:勁爆!新晉柏林影後倪蘇不雅視頻疑似流出!看起來,貧窮女孩的幸運,最終還是乾爹給的?[吃瓜][吃瓜]
[視頻鏈接]”
有實拍“live”照片,有動態視頻佐證,勁爆又真實。
而這種深夜桃色八卦的傳播速度最為迅速,不到半小時便直接空降熱搜,這個夜晚各大社交平台通通被引爆。
*
倪蘇是被一道道聲音吵醒的。
起初,這些聲音都遙遠卻嘈雜。她感覺自己像是被罩在一個真空玻璃罩中,密閉壓抑令人窒息,而那些嘈雜的聲音就圍繞在玻璃罩外麵。聽不真切,卻更令人壓抑煩躁。
直到她感覺到額頭和手腕不斷傳來冰涼的觸感,這些聲音才漸漸真實起來,其中有一道離她越來越近,仿佛就湊在她耳邊輕聲呼喚。
“倪蘇,倪蘇。”這一次她聽清了,是一個好聽的熟悉的男低音在不停呼喊她,“醒醒,該醒來了。”
冰涼的觸感不斷傳來,像冰雪降落緩解了那些由藥物引起的難耐燥熱,而男人的聲音卻又似一把火,令那些被澆滅的火星重新點燃。
經曆不斷的壓製又複蘇,在冰火兩重天的折磨之下,倪蘇的意識終於逐漸回籠。
“彆喊了……”她分明是帶著火氣,卻因藥物控製的緣故,話講出口變成了軟綿綿的腔調。
男人隻消停了一瞬,便立刻後怕又驚喜地問:“倪蘇,你終於醒了!”
倪蘇費勁地睜眼,視野還些許模糊,看不清男人的臉。但他離自己很近,說話呼出的氣息隱隱擦過頸側,惹得她那股奇異的欲念更盛。
她偏過頭去,深深地呼吸,想要壓抑被藥物勾起的躁動。
男人卻以為她是難受,端來一杯水,要扶她起來:“先喝點水清醒清醒。”
他的掌剛碰到她,如一粒火星落在乾柴之上,倪蘇連頭皮都麻了下。
她仿若被什麼支配一般,竟猛地伸手拉男人一把,想翻身往他身上壓過去。
男人猝不及防,騰出一隻手來鉗製住她。這樣一來,杯中的水便被掀飛,剛好澆了倪蘇一臉,這回她徹底清醒了。
倪蘇想起了失去意識前,自己都經曆了些什麼。
中年男人油膩的麵孔浮現腦中,她陡然僵立,根本不去看眼前的人是誰,本能地就抬腿踢過去。
“倪蘇,彆怕!”麵前的人竟沒有躲開,而是緊緊地、心疼地擁住了她。
男人開口,卻不是那個油膩惡心的劉總的聲音。
他滿是安撫地告訴她:“是我,路乘風。”
倪蘇身形一頓,甩了甩頭,視野終於徹底恢複,看清了喚醒自己之人。
“路乘風!”她來不及驚愕,下意識地就回抱住他,她慶幸而心有餘悸地道,“醒來看見是你,真是太好了……”
倪蘇抱住男朋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抱得更緊,她將頭靠在他肩膀,想用與他相擁的感受忘記先前那糟糕惡心的觸碰。
許久,她終於將恐懼和後怕驅散。
倪蘇才說:“路乘風,你是超人嗎,不然怎麼會這麼快救到我?”
路乘風鬆開她,邊拿紙巾替她擦臉上的水,邊解釋:“你在電梯口遇見的人,是我。”
倪蘇的記憶霎時回籠,她想起絕境時刻,自己慌不擇路緊緊抓住了一抹身影。
不幸中的萬幸,原來,那個人竟是路乘風。
那些可怖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她重重呼出一口氣,心中徹底安定。
但再回憶起那一幕幕,她目光又不自覺地狠凜,她想,現在還不是寒暄和找尋安慰的時刻。
倪蘇迫使自己迅速冷靜下來,她不問路乘風為什麼會出現,而是理智又鎮定地道:“路乘風,那個製片人呢?我肯定被下藥了,我必須報警,然後立刻去醫院做藥檢。”
而且,倪蘇感到自己應該不止被下了迷藥,肯定還有其他更肮臟的東西,否則她的身體此刻不會這樣糟糕和難熬。
事實上,她的體內現在猶如有輕微電流度過,又空虛又難耐。她隻要一想到酒局的遭遇,和自己若被劉製片帶走的後果,她就不寒而栗。
倪蘇眼神微黯。
她會忍住身體的任何反應,她要拿到自己被構陷的證據,教設計她的人付出代價。
但幾乎就是倪蘇的話剛落音,路乘風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們斜前方的門口便突然走來幾個人。
“受害人醒了是嗎?”走在最前麵的正是一位身穿製服的警察,他一邊問道,一邊領著個同事,和一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進屋。
當然,下一秒他就看見了已經蘇醒坐在床上的倪蘇。
倪蘇側頭看向路乘風,男人這時才回答她:“我在電梯口遇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不對勁,當時就立刻報了警。劉製片已經被帶去警局問話,而你因為是昏睡狀態,所以警察先將你送到了醫院。”
見她已經得知大致經過,警察便也不廢話,直接到她麵前說:“藥檢結果出來了。你體內同時檢測出有迷藥、情藥和致幻劑的成分。”
警察麵容凝重,語氣嚴肅:“倪蘇,現在把你今晚的所有經過都說說。”
該未雨綢繆的事,路乘風都已經提前替她想到並已安排,倪蘇到這一刻,神經才算徹底放鬆。而人一旦神經放鬆,那些靠意誌力壓下的痛苦,便會不可控地冒頭。
幾種藥物的藥勁同時上湧,這感受實在痛苦煎熬,心頭記掛擔憂的事被解決掉,她現在有些扛不住了。
倪蘇深吸一口氣,正欲向警察提出訴求,卻聽路乘風先開口了。
“抱歉警察同誌。”男人說,“既然藥檢結果已經出來,能不能先讓倪蘇緩緩?等她沒那麼難受了,然後再問詢做筆錄?”
警察一怔,看向受害者明顯不正常的潮紅臉色,瞬間明白所有。
這種案件他們也並非第一次處理,所以警察麵不改色地點頭:“當然可以。我們先出去吧,給受害者修整的時間,小葉你留下來照看她。”
警察留下了女同事便立刻轉身又走出病房,而路乘風先交給倪蘇一壺溫水,朝她輕輕頷首,然後才緊隨警察其後出去。
霎時間,房間內隻剩下倪蘇和女警察。
沒有了異性在場,倪蘇的尷尬的確瞬時得到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