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Chapter 72(2 / 2)

不料——

這一次,路乘風卻猛地按住她的手道:“不行。倪蘇,這個笑話不適合你看。”

司欲昨晚痛苦成那樣,都忍住了沒有表露心跡,他當然不能讓朋友的心意白費。

倪蘇倏地一頓,狐疑看他:“什麼笑話還有性彆歧視?”

路乘風急中生智,故意久久地停頓了一瞬,而後說:“嗯……比如,有顏色的那種。”

倪蘇:……

聯想到司欲昨晚那個惡作劇的玩笑,她觸電般收回手,然後說:“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路老師,你們繼續交流笑話,我練武戲去了。”

看著女朋友迅速離開的背影,路乘風輕輕抒一口氣。

他給正昏睡的司欲又發去信息:【欠你的我已經還了,接下來給我安分點演戲。】

*

不知是路乘風的警告有了作用,還是司欲已經決定徹底掩埋心中的秘密,他接下來的一周都和倪蘇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除了討論劇本和偶爾蹲在一塊兒吃盒飯,他沒有與倪蘇有過任何獨處。

似乎他的心意與壓抑,都停留在了螢火綠草的那一夜。

司欲因情而進組演男二號,但在他和倪蘇沒有對手戲的這些天,他也都非常敬業地在表演。

導演焦思琪曾和他有過合作,甚至還誇他感情戲進步很大,說他將帝王李瑾的孤獨與懷念都演得入木三分。

司欲沒好意思說是因為自己已經開始嘗到愛情的苦了。

而且,帝王李瑾和女主角信元公主是青梅竹馬,他們本約定了終身,一場謀反卻令他和青梅成了血海深仇。而且,在世人和瑾帝眼中,信元公主已經死在了那場謀反之中。

從此,信元公主便成了李瑾的白月光。

無論太後為他選多少秀女美人入宮,他念念不忘永遠相思的都唯有那一人。

這無疑完美貼合了司欲最近的心境,沒想到,他這個“方法派”有朝一日竟也能做“體驗派”。

但司欲肯定不可能將真相告訴導演,他隻嬉皮笑臉地道:“那焦導,你可以考慮多給我加點戲,讓我和大將軍平分秋色啊。”

這本是玩笑話,沒想到焦思琪竟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錯的提議,反正咱們會邊拍邊播,到時候看我和編劇靈感直接飛頁吧。”

導演這麼一本正經的答應,司欲卻反而緊張起來,老實說,他還挺擔心和倪蘇、路乘風搭戲時自己會崩。

但墨菲定律告訴我們,你越擔心的事便越會發生。

司欲本還想趁著上半部他和倪蘇沒多少對手戲,先從與其他演員的合作中入戲,以便抽離私人感情,完完全全隻代入帝王李瑾的情緒。

可他忘了電視劇的片頭和片尾。

《見江山》計劃邊拍邊播,按理說應該按照故事的脈絡順序拍攝,但為了剪輯片頭和片尾畫麵,他們需要先集中拍一組富有故事性和爆點的鏡頭。

在倪蘇武戲學習完畢的這天,焦思琪宣布要為片頭片尾和預告片花拍素材,而第一場戲便是主角們的三角關係。

司欲的願望一瞬落空,當晚緊張到一個人在房間反複排練。

與此同時,倪蘇的狀態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她也正對著劇本熬夜惡補。

這組鏡頭幾乎橫跨整個故事的時間線,是倪蘇入行迄今,收到過的鏡頭最多的通告單。

看著上麵密密麻麻,宛如高三學生的課表般的排戲,她仿若回到了《春列》首攝日前夕,心中的那根弦緊緊崩起。

這是倪蘇第一次挑戰電視劇拍攝,其一天所攝的鏡頭快趕上她過去拍電影一周的量,而且,還是在她剛經曆一場心有餘悸個人狀態並非絕佳之時。

聽說,明天劇組還將開放對媒體的探班,此情此景,倒真有些《春列》首攝日重現的意味。

倪蘇不希望自己也成為那個,在電視劇中臉著地的影後,她希望明天的拍攝能夠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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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當倪蘇抵達片場後,她發現對自己沒信心的人還真不少。

不僅有媒體上前來,采訪詢問她是否適應電視劇的拍攝方式,現在是不是依然有信心演好謝青羨。而且,她還久違地看見了於安和倪夢。

自從於意歡一家三口被拘,父母在為開庭準備,而她向前紮進劇組,他們一家人便沒見過了。

今天算得上是倪蘇在《見江山》劇組的首攝,他們會過來似乎也不算太意外。

而這也是,倪蘇身世公開後,他們一家三次同框。

探班劇組的媒體們,幾乎是立刻就紛紛將鏡頭調轉對準他們。

雖說他們才共同經曆一場風雨和戰鬥,但這樣些許虛假溫馨的場麵,其實令倪蘇感到不太舒服。

反正她和父母之間早就將話說開,她也就由心而發,些許疏離和不悅地問:“所以,倪夢老師、於導,你們也對我的演技沒信心嗎?”

倪蘇這一如既往的強勢姿態,倒反而令倪夢和於安放下心來。

這代表這個女孩並沒有因先前的事而改變,她仍是她自己。

“倪蘇,你誤會我和阿夢了。”於安笑笑,絲毫不介懷地解釋,“我們是來和你道彆的。”

麵對女兒的疏離與強硬,他這個父親沒有再被刺傷,他們也終於不會再爆發爭吵了。

思及此,於安的笑容越發柔和,他說:“法庭那邊的資料都準備好了,我們決定聽你的,向前行。倪蘇,我打算到西南采采風,或許下個故事就發生在那裡。”

倪蘇曾生活過十七年的地方就在西南方向。

她倏地側頭看向父親,無意撞見他一夜斑白的頭發,心中猛地被觸動,方才那丁點的不悅儘數消失。

倪蘇對他釋然一笑:“雖然有關那個地方的記憶不算好,但的確是個適合發生故事的位置。於導,如果到了我熟悉的城市,我很樂意做你的線上導遊。”

“那麼,祝我一路順風。”於安話畢,第一次地向女兒張開了懷抱。

倪蘇莫名想到父親曾送她那一艘帆船樂高,那時他對自己說,“不祝你乘風破浪,隻願你以後都一帆風順。”

她微頓半瞬,但最終還是和父親有了第一個擁抱,她說:“爸爸,祝你以後都一帆風順。”

是真正告彆祝福的口吻。

倪蘇不知道她與這位父親是否有徹底和解的那天,但無論如何,也祝他這個受傷之人此後順利。

莫名地,於安像是聽懂了女兒的弦外之音,鬆開她時眼眶竟有些濕潤。

不過現場媒體眾多,他不希望今天的相聚被彆人過度解讀,便還是忍住了眼淚。

與感性的於安相比,倪夢就顯得利落多了。

她再次向倪蘇遞去一束鮮花道:“倪蘇,沒什麼可給你,和以前一樣真誠地祝願你前程似錦。”

倪蘇想告訴女兒:雖然她曾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雖然她被心魔所控,但她曾經祝福女兒的每一次、送出的每一束鮮花其實都是真心的。

“謝謝。”倪蘇看見久違的花束,揚揚眉,“也祝倪夢老師早日找回初心。”

倪夢沒有勇氣再向女兒索取擁抱,她點點頭:“去準備上戲吧,讓我再看你驚豔眾人一次,然後就回到劇組找初心。”

倪蘇自然察覺到了母親的克製與忍耐。

事實上,在收到聖托裡尼的那束鮮花時,她就已感受到了母親的無限懊悔。比起曾明白偏心於意歡的父親,她和倪夢之間似乎來得更簡單些。

倪夢這一生都困於心魔,她沒認真愛過任何一個女兒。

但倪蘇與母親之間的傷害與虧欠,已在母親當眾剖開傷口,在前些天的夜聊中釋然了。

她們的恩怨已了,即便不能做恩愛母女,卻也不必再怒目相對。

倪蘇便一手抱花,一手主動環住母親說:“倪夢老師,過去一筆勾銷。祝你早日拿到那尊獎杯,我們頂峰見。”

倪夢猛地一怔,而倪蘇已經鬆開她,轉身走向了片場布景。

她目送著女兒釋然的背影,無比後悔自己沒有在上天送回女兒時就珍惜她。

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但往往,至醒悟的這一刻,為時已晚。

*

倪蘇與父母道彆後,並無太多的時間傷春悲秋。

她馬上就要開始人生中的第一次電視劇鏡頭拍攝,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暫時被傾注在劇本之中。

布景完畢,媒體圍了滿圈。

倪蘇被司欲半抱住在懷中這刻,終於,導演焦思琪號令:“A!”

這是信元公主用計,於戰場假死,從驃騎將軍謝青羨搖身一變,成為皇帝後妃謝青青之後的一場戲。

大將軍衛昀大捷,被宣入宮覲見。

這是他痛失驃騎將軍也痛失愛人後,終於取敵首級成功複仇的一戰,他本想麵聖請旨從此解甲歸田,實現青羨“悠然見南山”的願望。

衛昀怎麼都沒料到,他竟會看見,皇帝摟著後妃親手教她一筆一劃寫字的場麵。

而被帝王摟住的那位後妃,赫然與紅妝的謝青羨一模一樣!

彆人或許不知道驃騎將軍謝青羨本是女兒妝,或許不知她真麵目,可曾與謝青羨同生共死的衛昀卻一清二楚。

幾乎是在見到元妃的第一眼,衛昀便篤定,她就是謝青羨。

他以為已戰死沙場的謝青羨,竟在君王之懷。

衛昀麵聖,不看帝王、忘了跪拜,反而定定看著皇帝的這位寵妃。

謝青羨似乎也沒料到前來麵聖的人竟是衛昀,一時也怔怔看他,與故人遙遙相望。

而謝青羨本就是皇帝李瑾禦駕親征,於戰場強取豪奪帶回宮中,他對於她和衛昀之間的情誼自然了如指掌。

他就是故意要在個時候,宣衛昀覲見,告知他:謝青羨已乃帝王囊中物。

這場三人戲,台詞不多,但眼神戲卻極為複雜,需得演出暗潮洶湧的張力。

可以說《見江山》全部的感情爆點,也都如這一幕的三人暗湧,是以焦思琪特意挑這場戲為倪蘇的開端。

倪蘇和路乘風不愧為柏林帝後,隻一眼,便火花四射、情愫萬千。

或許是影帝影後帶得入戲,司欲竟也絲毫沒被他們壓倒,他看向兩人的目光中有痛意妒忌也有狠絕示威,他就是“偏要勉強”的李瑾。

“看來朕新納的元妃實乃傾城之色,”皇帝將謝青羨攬入懷中,笑吟吟地警告,“連衛將軍都移不開眼。”

謝青羨心中陡然一驚。

幾乎是本能地掙脫帝王的桎梏:“皇上謬讚,我看衛將軍是無意撞見臣妾與陛下相處,被嚇懵了。”

“國事要緊,臣妾萬不敢耽誤,便先行告退了。”她伏了伏身子,就欲告退。

衛昀也知此刻並非相認良機,遂也下跪朝拜:“末將衛昀叩見皇上,無意冒犯元妃,還請皇上賜罪!”

謝青羨聽他口中喊出“元妃”二字,步伐一頓,心上竟猛的一痛。

皇帝將她的細微變幻看在眼中,伸手一攬,再度擁她入懷:“衛將軍凱旋,朕怎麼舍得降罪懲罰,元妃,你說對嗎?”

帝王目光在他們二人身上逡巡,謝青羨心驚肉跳,她知道再逃隻會更令皇帝生疑,她該恪守寵妃本分。

於是,昔日征戰沙場殺敵無數的驃騎將軍,此刻,卻像一個真正的無知後妃那般靠在帝王懷中咯咯嬌笑。

謝青羨的言語幾分輕浮:“後妃不得乾政,臣妾可不敢置喙。皇上就彆再為難臣妾了,讓妾退下吧。”

帝王李瑾卻緊緊扣住她,意有所指地道:“衛將軍不拘小節,朕以為,他定不會在意。衛將軍,朕要留元妃一同聽捷報,你意下如何?”

衛昀看著謝青羨,昔日拒絕做他正妻的謝青羨,此刻卻甘為帝王之妾。

他心鈍痛,紅眼定定看向謝青羨:“帝王之事,末將不敢妄議。”

一眼無限,物是人非。

“Cut!”焦思琪激動叫停,“三位絕了,我預感咱們這戲必爆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