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壓意外斷裂,倪蘇突然下墜,將整個劇組的人都嚇了一跳。
“倪蘇!!!”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驚聲喊她。
而從半空急速下跌的倪蘇本人卻顧不上去關心這些聲音,她本能地張望尋找,想要找到一個可以借力緩衝的東西。
碰到這樣的意外,她很倒黴,但她同時也還擁有那麼一丁點的幸運。
倪蘇的這場威壓戲,恰好是戰場戲,她旁邊就是迎風搖曳的軍旗。
她急中生智,努力夠住旗幟的繩索稍稍緩衝了點重力牽引。
與此同時,就在威壓底下等女兒的於安也奮不顧身地衝了過來,他以自己為肉墊,精準地接住了女兒!
當倪蘇摔在父親身上時,路乘風、司欲、焦思琪以及道具老師等一眾人也大驚失色地衝了過來。
“倪蘇!你怎麼樣?還能不能動?”路乘風蹲在她身旁,想伸手觸碰她,卻又因擔心這時移動她會令她再次受傷,隻得又生生忍住。
導演焦思琪見狀,強迫自己冷靜,立刻對旁邊的工作人員道:“叫救護車,無論如何,先叫救護車過來!”
“打了,焦導,場助已經在打電話了!先看看倪蘇和於導的情況!”
……
周圍的人均膽戰心驚、七嘴八舌,可事實上,倪蘇除了手掌火辣辣和瘋狂加速的心跳以外,並無其他大礙。
她甩甩腦袋,發現自己竟急速下墜和恐懼還有些耳鳴,但很快,她也再顧不上這點細節。因為——她剛偏頭,看見了被自己壓在身下的於安。
父親才是那個承受了所有重力加速度和重擊的人。
倪蘇心下大驚,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先撐著地從父親身上離開。
顧不上掌心的疼痛,她立刻跪坐在地上詢問於安的狀況:“爸爸!你沒事吧爸爸?你有沒有哪裡受傷?!”
道具軍旗的麻繩並沒有想象中的長,大約隻為她緩衝了一層樓的高度。現在的情況相當於,她從一層樓的高度墜落,而於安硬生生用自己的身體為她充當了肉墊。
倪蘇是幸運地逃過一劫,但被她“砸中”的於安估計夠嗆。
然而,於安邊捂住腹部邊扯出個笑容:“沒事,就腹部有點痛。倪蘇,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他想要強打精神寬慰女兒,讓女兒不要擔心。但他才剛開口沒說兩句話,就已被腹部的劇痛給擊潰,他人一脫力直接暈厥過去。
“爸爸!”倪蘇心臟驟縮,大腦尚未回過神來,大滴的淚珠就不自覺地滾落下來。
“倪蘇……”
“彆太著急,救護車已經在路上了,我們片場兩公裡的地方就有一家醫院,會沒事的。”
“是啊,於導會平安的,你也彆太激動,等會兒到了醫院也一定要拍片檢查一下好嗎?”
周圍的人都跟著揪緊了心。
但就像路乘風所擔憂的那樣,他們也不敢貿然移動於安,隻能束手無策地等待救護車抵達,以及不斷地寬慰倪蘇。
倪蘇卻到底不是什麼脆弱之人,她的確害怕又煎熬,但她還是理智地說:“謝謝,但請大家暫時退散開,不要擋住空氣的流通好嗎?”
然而,她越是這樣鎮定,周遭的人卻越是擔憂。
路乘風抱住她的肩膀,擔憂地問:“倪蘇,你真的沒關係嗎?”
倪蘇抬手擦掉不受控製的眼淚,定定說:“我沒事,到醫院後我要等爸爸醒來再去檢查。”
路乘風對上女孩的目光,堅定又不容置喙。
默了默,他握住她的手道:“好,我陪你一起。”
*
如劇組人所言,救護車來得很快,倪蘇很快便和於安一起被送往了醫院。
出了這樣的意外,劇組的拍攝自然暫停。路乘風、司欲和導演焦思琪,幾個主創均陪著他們一同前往。
倪蘇堅持要等於安醒來才肯去檢查,醫生隻好先替她處理了手上的傷口,又先憑經驗稍微麵診了一下。
好在她個人的情況看起來還算穩定,再加上人反正也在醫院,醫生也就先隨她去了。
而事實上,於安第一時間就被送到了急救室內,倪蘇所能做的也不過是在外等待。
她垂目坐在長椅上,早沒有再掉眼淚,她整個人看起來安靜鎮定得出奇。
焦思琪他們辦手續去了,隻有路乘風和司欲陪在她身邊。
見她這個狀況,兩個男人的心都揪成一團。
“倪蘇。”路乘風問她,“要不要靠著我休息會?”
倪蘇沉默搖頭,沒有說話。
好半晌,她才突然問:“路乘風,我是不是挺沒用的?”她說:“兩年前,於安一次又一次地選擇於意歡,我曾發誓永不再討好任何人,永不再回頭。可是,我居然現在就有點心軟了。”
路乘風擁她入懷,卻告訴她:“不是,倪蘇,不是你的問題。是你爸爸取巧了。”
他說:“這樣的情況,無論接住你的人是誰,你都會心軟。沒關係的倪蘇,此時此刻你有任何的想法都可以,或許,你可以等於導醒後和他當麵聊一聊這個問題。”
倪蘇深吸一口氣,望著男人的眼睛,擔憂又期盼地問:“他會醒來的對吧?”
“會,一定會。”路乘風篤定道,“上天就算不眷顧於導,也會眷顧我。”
聞言,倪蘇卻目光一黯。
她聲音些許乾澀:“如果是這樣,那上天還是眷顧於導得好。因為從出生到現在,我似乎並沒受到老天太多的照顧。”
路乘風心中一痛,擁她更緊:“現在不同了。倪蘇,越來越多的人在愛你,上天也會被這力量所影響。我說過,從此以後你的人生隻有順利,於導為了彌補你的餘生也一定會醒來。”
連旁邊的司欲都無法再坐以待斃。
他蹲到倪蘇麵前,附和路乘風說:“路老師從不騙人,倪蘇,你要相信。沒準於導他就是為了讓你心軟,讓你重新做他女兒,所以才在急救室昏迷這麼久呢。”
為了讓倪蘇放鬆一些,司欲甚至說:“還記得我送你那個平安符嗎?那家寺廟很靈的,為了不砸神仙的招牌,他們也會讓於導安然無恙的!”
倪蘇從路乘風的臂彎中坐直,唇邊的弧度剛有揚起之勢,旁邊急救室的門便被陡然推開。
她再顧不上回應司欲,猛地起身來到醫生的麵前:“醫生,我爸爸他怎麼樣?脫離危險了嗎?”
“手術很成功。”醫生說,“病人運氣很好隻是被砸斷了肋骨,萬幸又沒戳到周圍的內臟,隻要麻醉過了正常醒來就不會再有生命危險。”
倪蘇向醫生道謝後,終於重重地長舒一口氣。
“怎麼樣?”司欲立刻朝她擠眉弄眼道,“我沒騙人吧,我求的平安符超級無敵之靈!”
路乘風攬住女朋友,代替她回答:“最好是。如果等會倪蘇檢查有什麼問題,我就親自去把那廟砸了。”
倪蘇看看男友,又看看司欲,霎時眼眶又些許濕潤。
她張開雙臂同時抱住兩人說:“謝謝你們一直陪在我身邊,真的,謝謝。”
“女王陛下,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司欲拍拍她的肩回應道。
而忍耐許久的路乘風卻不再說任何漂亮話,他撥開司欲,強勢地說:“雖然我知道現在該是溫馨團圓時刻,雖然於導還沒真正醒來。但是倪蘇,你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我還是必須要現在立刻帶你去做全身檢查。”
他的語氣不容置喙:“無論你有什麼理由,都必須立刻去。”
倪蘇側目看他,微怔。
因為從相識到交往,這個男人都進退有度,一直尊重她從不會強迫她。他一貫是紳士又溫和的,從沒有過像此刻這般強勢的時刻。
但她竟意外地更動容,甚至覺得他對自己的愛意便得更確切。
倪蘇輕輕揚唇,甚至抬起右手敬禮:“遵命,大將軍!”
*
倪蘇全套檢查做完後,於安也已經醒了。
如路乘風所建議的那樣,她決定單獨和父親聊一聊。
夜幕降臨,那些前來探望於安的人都散去,病房裡隻剩下父女倆。
倪蘇默默將保溫桶裡的粥倒在碗裡,然後她坐到床邊,拿調羹盛了一勺問:“喝粥嗎?”
看起來,她竟像是要喂他喝粥。
於安滿臉受寵若驚:“倪蘇,你不用這樣。父親保護女兒天經地義,那種緊急的情況,我想換了任何一個父親都會毫不猶豫地衝過去。所以,你不用喂我喝粥,也不用有任何負擔。”
他說:“那些事交給護工做就可以。”
倪蘇卻沒有就此將粥放下,她極為直白的說:“不是的於導。若是從前那個偏愛於意歡的父親,那樣的情況下,我就會不確定你會不會猶豫。”
“當然不會!”於安篤定地否定,他甚至因為太激動而牽扯到傷口,條件反射地疼到抽了口氣。
倪蘇見狀趕緊放下手中的粥碗:“算了,爸爸你還是先休息吧,等你傷好一些了我們再聊這個問題也不遲。”
她自責道,“是我不該這麼著急。”
於安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他緩了緩,又說:“沒事,接下來我會控製自己的情緒,但是蘇蘇這件事我必須今天就解釋清楚。”
他非常確定和真誠地說:“我知道,過去我犯了很多的錯誤,傷害過你一次又一次。蘇蘇,我從不否認我是個失職的父親,也不奢求你的原諒。但我必須告訴你,無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或者說從知道你是我親生女兒那刻起,我就絕不會眼見著你有生命危險卻無動於衷。”
於安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來:“對不起倪蘇,我知道遲來的關懷比草賤。我之後不會過度的打擾你,但請你允許我一些在餘生彌補和贖罪的機會。”
這正是令倪蘇為難和糾結的地方。
她曾在受傷時,決定與這對父母割席。以她原本的性格,那之後,這對父母無論再做什麼自己都不可能再動容。
她本是一個心防極重,絕不吃回頭草的利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