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棗/文
劇組的拍攝進度要比電視劇的播放進度快許多。
當觀眾們才剛看到謝青羨和皇帝李瑾重逢時, 實際上,劇組已經拍攝到謝青羨入宮為妃,要勾引李瑾伺機謀權的劇情。
這個階段, 女主角謝青羨假裝失憶成為瑾帝寵妃,要主動勾引皇帝。
這將是倪蘇入行之後, 第一次正兒八經地拍床戲。
雖說她出道的作品《春列》, 當中也有這樣的劇情。但她那時還未成年, 又是半懸疑的電影, 於安並沒有以直白的鏡頭表述。
《春列》當時隻有少女赤足勾上車廂門, 以及她輕浮從軟臥車廂出來的鏡頭。
而現在,《見江山》裡雖不會有什麼大尺度的鏡頭,卻要拍一些親密的近景鏡頭。
因為要拍信元公主媚態勾引的姿態, 需得拍倪蘇和司欲的特寫表情, 自然而然地, 兩人貼近的鏡頭也會有。這意味著, 倪蘇需要和司欲肌膚相貼, 無限貼近, 並且她還得做主動的那個人。
這場香豔戲,她需要牽引司欲, 掌控全局。
但事實上, 倪蘇至今即便已經被路乘風求婚成功, 她也仍還沒有交付自己。
因為他們每天拍戲的任務太重,每天戲服也得換好幾次, 路乘風擔心她身上留下痕跡遭人非議。所以, 哪怕是他們同床共枕的那些夜晚,有過曖昧親密,他們都默契的克製住了。
可以說, 倪蘇在勾引人這方麵,完全是零經驗。
為了不在鏡頭前露怯,她在拍攝的前夜,提前找了不少影片觀摩學習。當然,她其實完全可以找路乘風現場實戰學習,但這未免太容易擦槍走火。
和司欲的這場戲,倪蘇隻能穿抹胸短褲,肩膀和腿都必須露在外麵。倘若她找路乘風結果兩人失控,那恐怕這場戲根本就拍不了了。
思忖之後,倪蘇最終便決定還是靠自己。
她想,過去那麼多場高難度的戲她都走過去了,沒道理會在戀愛之後還被這種簡單的感情戲給難倒。
尤其是在有近二十部小電影的加成之下,倪蘇這晚入睡前更是信心十足。
然而,翌日真正拍攝時——
“謝青羨,稍微放鬆一點,肩膀彆太緊繃了。對,這是一場你主動的戲,緊張也該是皇帝緊張。”
“寶貝,謹記你現在是寵妃,是要欲拒還迎的勾引帝王。不是作為女帝,對掌中之物進行強取豪奪!”
“還是不對,倪蘇,你的媚態有些刻意過度了,很奇怪,甚至有點油膩。”
……
倪蘇的狀態始終不對勁,要麼太緊繃要麼太過頭。作為要求並不那麼嚴格的電視劇導演,焦思琪卻也不得不一遍遍地對她叫停。
她不斷的調整糾正,然而倪蘇就像是剛入行的新人,又似演技扶不起的花瓶,竟仍舊一次次地NG。
到最後,焦思琪乾脆宣布:“算了,今天直接提前收工吧。倪蘇,給你放一晚上假,你回去好好休息找下感覺好嗎?”
若是從前,以倪蘇的性格,她定然不會就這樣認輸放棄。她頂多休息個三十分鐘,私下找司欲重新排練,然後扛著壓力繼續拍攝。
然而倪蘇今天卻點了頭。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狀態的問題,也不是被這麼多人圍觀親密戲而緊張。是她毫無經驗,確實不會勾引人,她躺在鏡頭下整個腦袋卻空蕩蕩,完全找不準情緒。
當然,這種戲倪蘇也沒法私底下找司欲排練。
會很尷尬,而且,奇怪的是她靠在司欲的胸膛中,根本無法萌生任何的曖昧,甚至會感到輕微出戲。
但入行以來,她拍戲都是極為投入和沉浸的,她從來都沒這樣不專業過。
倪蘇百思不得其解,這天晚上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她便將自己關進了酒店房間。
影片一部部的在投影幕布上播放著,然而,她卻看得味同嚼蠟。
倪蘇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性冷淡,才會在看這種東西時心無波瀾,才會拍床戲時不能入戲。
心煩意亂間,倪蘇乾脆直接關閉了影片,躺倒在床上開始做技術性的分析。
她突然在思考,會不會自己演戲還是太過“體驗派”,而她根本還沒有真正體驗過這種歡愉之事,所以才會導致不斷NG?
而幾乎就是這個想法浮現的一刻,倪蘇的手機突然嗡鳴,她收到了路乘風的消息:
【開門。】
倪蘇心跳兀的漏掉一拍,竟突然感到緊張。
她赤足走到房門後,從貓眼往外看出去,路乘風果然就立於門口,他的手上似乎還拿著一瓶酒。
自從他們的牽手照被拍到後,倪蘇和路乘風就再沒夜會過了。這樣的休息夜,男人帶著酒突然過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倪蘇移開眼、深呼吸,最終還是打開門放路乘風進來了。
但她明知故問:“路老師,不是說好殺青前地下戀嗎,你怎麼又這麼晚來?”
路乘風搖了搖手中的紅酒,理直氣壯道:“未婚妻事業受挫,我怕她今晚失眠,隻好義無反顧前來送溫暖了。”
“蘇蘇,你要趕我走嗎?”他還略委屈地看著她問。
倪蘇:……
“算了。”她心一橫,乾脆自己把事情挑明了說,“既然我未婚夫已經貼心地來了,就正好指點下我的事業瓶頸吧。”
她將酒店的投影設備打開,邊重新打開那些影片邊道,“借酒澆愁就算了,路乘風,你陪我一起看電影深入分析分析。”
“什麼電影?”路乘風不太確信地問。
倪蘇知道他絕對猜到了,非常坦然地回:“就是你想的那種,能突破我床戲瓶頸的電影。你陪我看兩部,然後陪我走兩遍戲。”
路乘風喉結輕滾:“那還是把紅酒打開吧,邊品邊看。帶著點酒意,等會我們試戲的時候,或許也有利於你的情緒培養。”
倪蘇微頓,立刻想象了微醺入戲的狀態。
“這個辦法好像不錯啊。”她越想越覺得可行,甚至有些相見恨晚地道,“路老師,這麼巧妙的方法,你怎麼不在我NG時就提出來?”
她盯住這個曾沒少吃醋的未婚夫,質問:“是不是你的個人私欲在作祟?”
路乘風從善如流攬住她:“寶貝,你這也太冤枉我了。借酒入戲隻是一個未經驗證的歪理,萬一它並不適合你呢?若是你人醉了,戲依舊沒過,恐怕會更失意。”
合情合理,倪蘇被他說服了。
她深以為然的點頭:“行,那等會兒我們試試再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和焦導溝通加一小段我和皇帝的對飲戲。”
路乘風:……
他想象倪蘇和司欲先對飲,然後倒入床幔的曖昧鏡頭,一時竟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錯覺。
但很快,路乘風的思緒便被徹底拉回此刻。
倪蘇是真的有在深入學習,她找來了20部經典成人影片。不會太露骨,卻氛圍拉滿,誘人十足。
對於任何一個男人而言,哪怕隻是坐在客廳和喜歡的人靜靜觀看此類影片,都極度考驗意誌力和忍耐力。而倪蘇的觀摩學習方式,簡直要了路乘風的命——
她拉著他一起半躺在床上,跳過劇情,專挑曖昧鏡頭觀摩品味。而且,她還極度認真的拆分每個鏡頭,拉著路乘風一起還原場景,細細要他和她分析這個時刻男女主角分彆的想法和情緒是什麼。
他們的關係已如此親密,因此倪蘇在講話時,都毫無避諱與路乘風貼得極近。
每一次呼吸掃過,每一次場景模擬的觸碰,路乘風都與影片中的男主角一樣,失去所有思想隻剩下心猿意馬。
而倪蘇竟還驚訝於路乘風一秒入戲。
她手掌撐在柔軟的床墊上,垂目看向男人的眼睛,非常認真的說:“路老師你入戲真的很快,你能展開剖析一下你現在的心理嗎?”
“你真想聽?”路乘風目眩喑啞反問。
“當然。”女孩點頭,發絲輕輕掃過他頸側。
路乘風便摟住她的腰猛地翻轉,將兩個人的位置調換,倪蘇嘴唇剛動,目之所及的光線就倏然暗下來。
男人吻她的唇,呼吸如同剛跑完一場馬拉鬆,像夏季的風,刮過脖頸與耳後。
路乘風最後停在她耳廓邊告訴她:“這就是那二十部影片,男主角的所有想法和心理活動。”
倪蘇並不相信,她躲開,嚴肅聲明:“彆鬨,路乘風,我今晚必須得把這場戲理順。”
路乘風卻並未因此收斂,相反,他捉住她的手愈發放肆起來。
“路乘風!”倪蘇如同那些將手伸進黑箱子試膽的人,指尖微微顫,耳根霎時通紅,“我說真的,我最不能放縱的就是今夜。”
“不不,倪蘇。”路乘風解釋,“我沒有騙你,更沒有趁機得寸進尺。事實上,男人的思想比你想象的要簡單得多,喜歡的人躺在身邊,她根本就無須費儘心機就能令這個男人著迷。”
他說:“無論是我還是李瑾,都很愛你。倪蘇,你隻需要隨便的一個媚眼,一次觸碰,就足以燎光整片森林。”
倪蘇一怔,頗為不可置信:“所以,在做這種事的時候,男人就隻想親吻和索取?”
路乘風似笑非笑:“沒那麼複雜,兩個字就可以概括。”
“哪兩個字?”倪蘇問。
路乘風重新湊到她耳邊:“求,歡。”
倪蘇的臉一熱,路乘風卻握住她的手實踐起來……
男人很快便生出些迷離感,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喉結滾動,表情似折磨又享受。
掌心氳出層薄汗,越來越熱之時,她想逃離。
路乘風也真放開了她,但下一秒,他帶著她位置對調,換他做主動的那個。
他的眼神與聲音都在引誘她:“未婚妻,要深入實踐一下嗎?”
陌生的感受在萌芽、湧動,是她畢生都不曾體會過的奇妙。
倪蘇知道理智上她應該拒絕,但她最終被那些新鮮的、渴盼的知覺給打敗,她選擇了屈服和放縱。
這一瞬,路乘風似乎和馳騁戰場的將軍衛昀向重合。
他們都攻下占有一座城。
中央空調的製冷效果徹底失靈,投影幕布上光影流轉如湖畔搖曳的水紋,影片的聲音漸遠漸近。
經過倪蘇的不懈努力,她終於參透了此事的真諦。
……
實踐出真知,這晚過後,倪蘇徹底地領悟了究竟該如何“勾引”一個喜歡自己的人。
作為她的老師,路乘風給予了她一百二十分的滿意,然而——翌日,倪蘇卻依舊沒能拍成那場床戲。
因為她如果脫下衣服,所有人都會知道她為藝術獻身,真去做了。
倪蘇隻好在開拍之前,就主動找到導演焦思琪表示,她依舊沒有找到合適的狀態,希望能把這場戲挪到兩天後再拍。
對此,焦思琪雖然答應,卻充滿了擔憂。
而且很顯然,對倪蘇感到擔憂的人,還不止焦思琪一個人。
當晚,倪蘇先是焦思琪叫去對方的酒店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