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從在少女略帶驚愕的目光中, 頷首點頭。
他伸出冰冷的手掌, 輕輕放到少女肩膀上, 似是安慰，又似是鼓勵。
雲從的眼睛, 已經完全不複往日深邃沉穩。
相反, 那雙眸子透出來的, 是迷茫和懵懂。
眼底深處藏著的情緒，無人可見。
雲葒抿了抿唇，試探性地握住雲從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
她小心翼翼地湊過去, 撒嬌似的晃了晃。
“爸爸。”
“……雲雲不是故意拖到現在才來找你的, 我知道，以前是我太任性了, 以後我來保護你，照顧你好不好？”
“……爸爸, 你原諒我好不好？”
小姑娘黑漆漆的眼睛仿佛暈著最真摯的光芒, 晶亮亮地盯著男人瞧。
雲從的反應永遠都是遲鈍的。
他艱難點頭。
一對尖利的小犬牙，在男人說話時隱隱可見。
“不生你的氣。”
“乖乖回去。”
晦澀難懂的音節，一個一個的從雲從喉嚨裡蹦出來。
他說話很艱難，每一個字仿佛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語速緩慢。
像是個剛剛學會說話的孩子。
“那你讓我跟著你好不好？”
“我不回去了, 我要跟你在一塊兒。”
小姑娘挨挨蹭蹭地湊到男人身邊, 笑眯眯的漂亮杏眸彎成了月牙。
溫柔而又甜美。
雲從眸子裡，急速地掠過了一抹莫名的情緒。
但他如今，整個人就像是反應遲鈍的老機器。
分明頭腦還是清醒的，想要做出反應, 卻遲鈍許多。
“你先回去……”
雲從的態度格外的堅決，激烈。
他打定了主意，不允許雲葒跟在他身邊。
抬手，甩開了雲葒的小胳膊。
“我送你回去。”
族雲葒不甘心，死死抓住雲從的手腕，任性又驕縱：“不要不要！我要跟在你身邊，我不要回去！”
雲從壓根沒有搭理小閨女的無理取鬨，拽住她纖細的手腕。
喪屍的力道，幾乎是普通人的三四倍。
雲葒本來就是個小姑娘，被男人輕飄飄一拽。
她整個人都被扯了過去，毫無抵抗力。
雲葒死死的把身子往下墜，試圖抵抗雲從。
少女重心向下，整個人八爪魚一般，抱住雲從的腿。
半彎著腰肢，墜在他身上，死活不肯挪動腳步。
“雲……聽話。”
熊孩子雲葒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當他爹的腿部掛件。
“不要不要嘛，爸爸，我要跟著你，我不要回去。”
“爸爸，爸爸……”
小姑娘雙手死死拽住雲從西裝褲，使了力道，把腦袋往他身上蹭。
像隻撒嬌的貓。
跟男人開始拉鋸戰。
然後……
“呲啦！！”
裂帛聲響。
雲從飽經風霜的高定西裝褲，不堪受辱……
從中間裂開了一道大口子。
要不是雲從反應快，
以超乎現今CPU的超快反應手速，當機立斷，拽住了自己的半截褲子，整個人都要裸奔了。
雲從……哼哧哼哧喘氣。
那雙黑瞳，看似毫無焦距，實則沉沉若瀟肅。
雲從今年43歲。
麵部線條柔和而溫潤。
打眼一瞧，男人好像隻有30出頭。
這個年紀的男人，最吸引人的已不是他的臉。
而是曆過千帆的沉穩和男人魅力。
女人的黃金時期在18到25歲，對大部分男人而言，這個年紀的女人是最吃香的。
而男人卻是如同窖藏的美酒，越是沉澱，越是馥鬱醇香。
雲從如同美酒，他並沒有少年或者青年顯露在外的張揚和青春魅力。
這樣的男人，若古劍藏鋒，將所有東西都內斂於心。
可惜，這會兒。
雲從半喪屍的模樣，混著被撕扯了大半條褲子的狼狽，完全沒了形象可言。
“雲……雲，雲葒……”
男人上下牙齒打架，艱難地從嘴裡吐出字。
遍布紫紅色紋路的修長右手，還提著半截褲子。
扯了親爹□□的某閨女脊背發涼。
“爸爸，這是我帶出來給你的禮物。”
“你瞧，巧克力糖，還有你最喜歡的雪茄！”
“哦，哦對了！這還有三枚晶核，是女兒送你的生日禮物。”
“……對對對，還有，我特意給你帶了一小瓶贈禮紅酒。”
“雖說小了點，但好歹也是上等貨，你將就著喝吧。”
“……女兒這就乖乖回去。”
“你等我下次出來，雲雲保證賠更好的褲子給你！”
“爸爸你放心！我現在就去給你拿褲子，爸爸，你一定要相信我！”
雲葒感覺到，肅殺的氣息壓在了自己身上。
關鍵時刻，她決定放棄抱大腿。
嗯。
她爹這會兒，看起來還不太正常，她還是先溜為妙。
小姑娘特彆現實地鬆開了四隻爪子。
撒腿就跑。
一邊跑，還不忘記回頭衝著他爹喊：“爸爸，你這條褲子都穿多久了？趕快換一條吧。”
“好臟好臟。”
“我其實是為了你好！”
雲葒用了百米衝刺的速度，一溜煙兒，狂奔著跑了。
雲從遍布紫紅色紋路的臉，沉若冰譚，仿佛覆蓋了一層冰霜。
他低下頭。
看見了自己破破爛爛，被撕成短褲的筆直西裝褲。
“……”
男人眉目皺起。
溫潤的眉目輕輕挑起，顯出了眼尾處的魚尾紋。
代表衰老的魚尾紋，卻並未減弱男人的絲毫魅力。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雲從又露出了茫然的眼神，慢慢轉身離開。
雲葒一路順著來時的路，哼哧哼哧往回跑。
腦袋裡，不斷回溯剛才，她跟雲從的對話，雲從說話時的反應和表情。
她的技能時間還沒結束。路過的喪屍全都當她是同類，對她的拔足狂奔，視而不見。
隻是，沒有車。
雲葒一路跑，一路停。
又用掉了一次技能。
躲躲藏藏，勉強在七點多，奔到了生存區入口。
晚上，是喪屍大規模活動的時候。
她若是不跑的快些，怕是真要葬身在喪屍群裡了。
雲葒還沒奔到入口處，遠遠的。看見譚靈兒正在入口登記處等著。
“靈兒？”
“……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