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彆了程朗和程沛,洛梔和江懷荊牽著江白澤一邊去取車一邊商量著去哪解決晚飯。
洛梔就……不太想出去吃,老怕媒體拍到亂寫,怕影響到江白澤,便決定回家吃,隻不過這一次江懷荊投了拒絕票,洛梔的廚藝他試過一次之後就不想再嘗試。
江白澤其實挑食得要命,當然不會回家吃外賣。
二票對一票,就隻能出去吃。
洛梔最終敲定了一家日料,高檔餐館,人均消費幾千,私密性當然相當好。
洛梔吃著最新鮮不過的三文魚,不無自嘲地想,就當這是……散夥飯了。
飯後,洛梔和江懷荊送小孩兒去上補習班,然後便直接回到家中。
阿姨不在,小孩兒也不在,一時間,偌大的複式套房,隻餘洛梔和江懷荊。
洛梔昨晚沒休息好,一整天都蔫蔫的沒勁,她甚至無法像平常那樣端出一副笑靨去麵對江懷荊,但是她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首要任務就是告知江懷荊她已經找到了房子,明天搬走。
正琢磨著怎麼開口,江懷荊卻牽著她的手,把她拉到觀景的陽台,淡聲問道:“要喝酒嗎?”
日料店也提供清酒,但是當著小孩兒的麵,江懷荊自是不會喝,如今回了家,反倒是有了幾分雅興,當然,重點還是,他想修補好和洛梔的關係,而過往無數次,他和洛梔進一步的時候,都是在喝酒。
洛梔下意識地想要拒絕,畢竟今天就得開始打包行李準備明天搬家,可昏黃燈光下的男人,那張立體深刻的麵龐罕見的帶了溫柔,望著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又濕漉漉的,發著光,藏著情。
她被那樣寵溺的眼神注視著,一時間怔怔的,失了語言,待到回過神來,江懷荊已經去酒窖取酒。
這棟豪華的複式套房,自是配備了私人酒窖,酒窖裡存的酒無不是市麵上的精品。
江懷荊取來一瓶羅曼尼·康帝,波爾多酒莊最負盛名的美酒,每年產量稀少,單瓶均價十幾萬,江家的酒窖又是非精品不藏,這小小的一瓶紅酒,市價幾十萬。
然則江懷荊對這幾十萬一瓶的酒,並沒有尊之重之、小心翼翼,他隻從開放性廚房隨意拿來兩隻玻璃
杯,開好酒就往酒杯裡倒。
那些品嘗極品美酒的醒酒、品酒的程序全沒有,說是暴殄天物也不為過,也頗有種暴發富的嫌疑,可其實,當人有錢到一定境界,不論多麼奢侈的物品,不過是在為人服務。
喝酒,自然怎麼開心怎麼來?
從來都是酒在服務於人,而不是人在伺候酒。
江懷荊倒好酒,就隨意地把紅酒放在陽台小小的茶幾上,隻拿了裝了半杯酒的玻璃杯遞給洛梔:“喏。”
觀景陽台上擺放了沙發椅和茶幾,此外還布置了水池和綠植,哪怕居於高樓大廈,也能窺伺到自然風光。
洛梔平日裡很愛帶著小家夥躺在沙發椅上看書,可今天,哪怕她倦得要命,卻也沒癱在沙發椅上,而是佇立在窗邊,俯瞰著北京城的夜色,任由思緒飄遠。
聽到動靜,洛梔回頭,下意識地接過江懷荊手中酒杯。
江懷荊輕笑,抓著酒杯和她輕輕碰杯,然後舉起杯中酒徐徐喝了起來。
哪怕喝酒,他的目光也瞬也不瞬地停留在洛梔臉上。
那目光專注、滾燙、灼熱,洛梔心臟都燙到了一下,心跳頃刻跳亂,被這樣熱烈的眼神注視著,洛梔很難鎮定下來,她又開始恍惚了。
恍惚了半天又有些好笑。
這是怎麼了?!
都要離婚了,竟然時不時被江懷荊撩到。
為了掩飾自己的不正常,她連忙端起酒杯垂下眼簾緩緩飲酒。
也不知道是因為太累了,還是因為即將離婚,又或者是夜色卸下了人的防備讓人變得脆弱,洛梔今晚的思緒飄得很遠。
她無來由想起,十年前,在麗江,她第一次見到江懷荊的夜晚。
十五歲的洛梔,高一,學業優異,卻也有點叛逆,她向往遠方以及滿世界的旅行,遂翹了課和狐朋狗友去雲南玩,大理、麗江、香格裡拉、瀘沽湖,最後從麗江飛回廣州在麗江過夜,自是少不了去酒吧找找刺激的。
她就是在酒吧遇見江懷荊的,那一年的江懷荊,遠沒有此刻強大的冷然的氣場,隻不過是個英雋好看卻生人勿近的冰冷少年。
他坐在位置上喝悶酒,抑鬱、消沉、頹廢,有點喪的那種。
不過是瞟了他一眼,洛梔心跳卻莫名快了幾分,壯著膽
子上前搭訕,幼稚至極地和他聊自己中二的夢想,信誓旦旦地揚言自己會成為一名科幻作家。
那一年她年少輕狂,自負於自己的聰明,她深信自己可以改變世界。
她是積極向上的,甚至在他麵前表現得有點……愛獻,偏偏又緊張得一塌糊塗,強裝坦然闊達一杯杯喝酒,最後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中午才睡醒,被朋友們拉著急急忙忙地去趕飛機。
等登上飛機,心底卻開始空落落的難受,回到學校上課也有點心不在焉的,老是想起麗江酒吧裡和她相談甚歡的少年。
她花了兩天才意識到自己對那個少年一見鐘情。
確定了這一點,她急切地買了最早的機票飛去麗江,隻是,當她重新回到那家酒吧,卻根本見不到他的身影,她把麗江踏遍,卻哪裡還找得到他。
他是誰?叫什麼名字?來自何方?
她無從知曉,更無從找起。
她有些失落,卻隻能一笑了之。
這世間每天有億萬人擦肩而過,相遇之後消失在茫茫人海最正常不過。
她覺得這或許不過是一場豔遇,一段旅途的小插曲。
那感覺就像是做了個夢,夢醒之後心底悵然。
她重新回到學校,按部就班地學習、寫科幻、早戀、高考。
高考完,成績很好,能錄到中山大學,但她所有的誌願都填了北京。
廣東本地人並不愛去外地發展,珠三角的繁榮舉世矚目,高考完選擇本地的學校而非去外地的才是大多數,她卻厭倦了一直呆在故鄉,十七八歲的年紀,她對世界充滿好奇,骨子裡不安分的因子讓她渴望著去外頭闖蕩。
她的孤注一擲讓她和陸鴆在高考完的那個暑假開始拚命爭吵,分分合合了好幾回最終開始異地戀。
異地之後兩人之間的矛盾迅速擴大,陸鴆的父母本就對她不喜,陸家這種搞房地產發家的有錢人根本看不上她這種普通中產,她和陸鴆視頻都能聽到陸鴆他媽媽在那邊罵她不要臉做夢都想嫁入豪門。
她和陸鴆就開始頻繁吵架,洛梔忍不了,最後還是選擇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