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梔見小家夥同意和江懷荊談一談,便摸了摸小家夥的頭,柔聲道:“我先去操場那邊溜達一下,你們倆好好談!”
說著,踩著高跟鞋離開,把空間留給這對父子。
江懷荊維持著半蹲的姿勢,和小孩兒平視著,略微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開口道:“寶寶,你還記得那天我們去染奶奶灰,當時店長認出了我的身份並且說我和洛梔離婚的事情,你當時注意到了這點,並且詢問了我離婚這事兒,而我告訴你,新聞是假的。”
江白澤記憶力很好,自是回憶起了這一幕。
他這才發現,從當時店長的訝異,到洛梔突然準許她染奶奶灰並且請求他為了某件已經發生的事情征求他的諒解,再到突然在家呆了這麼久的江懷荊。
這一切的一切無不再給他暗示,不過他就沒往那方麵想。
江白澤對江懷荊已經沒了好臉色,他冷冰冰道:“記得,你騙我了而已。”
江懷荊歎息一聲,道:“寶寶,我沒有騙你,哪怕到現在,我也不打算跟媽媽離婚,我也從未想過跟她離婚。”
江白澤嗬嗬一笑:“那條離婚的微博,可是你發的呀!”
江懷荊眼睫微垂,帶著些許無奈:“大人的世界遠比你想的那樣複雜,就連我,明明已經算是功成名就、站在權勢頂峰了,卻仍是要做出一些和自己原本意願相違背的事情。”
緊接著,他抬起頭,直視入小孩兒漆黑澄澈的雙眼,極其真摯誠懇地道:“但是,寶寶,你要相信,不論我做出什麼,都是出於保護媽媽和你的目的。一個男人,要是保護不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那……豬狗不如。”
江白澤怔了怔,目光定定地凝視著他爹,想從他的表情裡看出撒謊的痕跡,但是他眼睛眨也不眨,眼神毫無閃躲,神情之間不見半點心虛又或者沒有底氣。
直覺告訴澤爺,他爹說的是真話。
因為是真話,江白澤神情愈發糾結了。
他語調高了幾分,道:“可你發那樣的微博,本身就是在傷害她。”
江懷荊嗤笑:“我傷害不到她。”
江白澤蹙眉。
江懷荊道:“你媽媽並不愛我啊!”
江白澤登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他仔仔細細回憶了一遍洛小梔和他爹相處的細節,那畫麵少到不可思議,可這些極少的畫麵,也看得出來洛小梔的不在意。
反倒是,他爹,很明顯的舔狗行徑。
江白澤小腦子瞬間紛亂如麻,他根本想不明白他父母究竟是什麼關係。
難道像是電視劇裡演的那樣,洛小梔不愛江懷荊,但江懷荊憑著自己的權勢和地位,霸道總裁強製愛。
這樣一想,詭異至極。
江懷荊接下來的話,似乎在驗證江白澤的猜測:“寶寶,你曾經說過,我是媽媽的舔狗,其實你說得不錯,一直以來,是爸爸在強求,我想和媽媽在一起,哪怕她根本不愛我。”
江白澤薄唇抿著,好一會兒,才道:“既然如此,那就乾脆點離婚吧!洛小梔不愛你,你們倆不會有好結果的!”
江懷荊神色劃過一抹失落。
洛小梔不愛你,你們倆不會有好結果的!
連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他怎麼可能不懂。
江懷荊有刹那的迷茫,旋即,神色透著偏執和瘋狂:“可是,離婚的話,我過得更不好,所以,我是不會離婚的,我會跟媽媽一直在一起,就連你,也彆想著離開我。”
江白澤瞬間感受到了他爸爸那瘋狂的占有欲,他罵道:“你瘋了嘛!”
江懷荊見兒子這麼罵他,有些自嘲地笑笑。
是啊,他確實瘋了,他隻知道不離婚,一切都好辦。
屠夫以刀磨刀,他跟洛梔以心磨心。
縱算他跟洛梔注定一起痛苦,一起下地獄,他也不會鬆開她。
江白澤望著對麵的男人,汗毛倒豎,雞皮疙瘩一身,他有一種危機感,這些日子相處起來對他溫柔寵溺的男人讓他察覺到了危險,這樣的危險可不是和蘇光純打架能帶來的。
麵前這個男人,他的父親,相當不好惹。
但是,江白澤隻會站在洛梔那一邊,他粉雕玉琢的冰雪般清冷,他警告道:“不論發生什麼,我都隻會站在洛小梔那邊,我奉勸你一句,不要做出任何傷害洛小梔的事情,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略一頓,又道,“或許我現在年紀很小,對你造成不了任何傷害,但我會長大的,也會變得強大,隻要你敢傷害洛小梔,我就給你好看。”
一個五歲的小孩子,這樣冷酷無情地威脅自己的父親,有些幼稚有些好笑。
一般的父親絕不會當真,隻會一巴掌扇過去,罵上一句“敢威脅老子,找死”,但江懷荊並不懷疑江白澤說的這番話。
他知道江白澤是個天才,也知道他是那種聰明的極有主見的男孩子,他確實說到做到。
因為,同為天才的他,五歲的時候,也有著這樣的聰慧和主見,他在自己父母離異的時候對自己的父親說過類似的話,且一直記得清清楚楚,所以,縱然江嘉薈離婚之後便看開了沒再去管他的生父,但是江懷荊長大之後,把他爹和他爹的孩子整得在監獄裡坐牢。
他笑了一下,五年來頭一次覺得小孩兒跟他有點像。
哪怕這番話,字字如刀,一刀刀剮著他的心臟。
感受著心臟的鈍痛,江懷荊失笑。
這才幾天啊,他竟真的喜歡上了這小孩兒。
所以,當他朝著你露出頭頂惡魔犄角,當他站在你的對立麵,當他像你展露他叛逆的桀驁的一麵,你竟如此難受。
江白澤卻是不去管江懷荊了,他擺明了自己的立場,做好了護著洛小梔的準備,也做好了以後報複回來的打算,便小跑著去找洛小梔。
洛梔見小家夥過來了,就去牽他的手,神情溫柔地詢問道:“和你爸爸談了些什麼。”
江白澤臉色很臭:“沒什麼。”
旋即,緊緊握住洛小梔的手,定定地道:“洛小梔,你想離婚就離婚,想二婚就二婚,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那個瘋子,休想傷害洛小梔。
小家夥是個酷蓋,很少說這種煽情的話,所以偶爾蹦出一句,真的既暖又撩。
洛梔那顆心臟,都快給兒子萌化了。
她是真的特彆會生,寶貝兒子又懂事又聰明。
洛梔拉著他的手走在回去的路上,表情寧淡:“沒那麼誇張,媽媽沒那麼容易被傷害。”
江白澤定定點頭:“我知道。”
他知道離婚這事兒傷害不到洛梔,但是那個瘋子一般的爹,顯然不會讓離婚變得簡單。
可五歲的他,年幼又稚嫩,弱小又無力,他厚密如鬆般的長睫抖了兩抖,他無奈極了,現在的他,無法保護洛小梔。
*
一家三口陸續回到江家。
洛梔打開醫藥箱,給小家夥上藥,先是用酒精給傷口消毒,接著用雲南白藥噴霧一通狂噴,最後包紗布又或者貼創可貼。
小家夥就不是那種會示弱會哭嚎的寶寶,哪怕給他清理傷口,也是強忍著一聲不吭的,特彆堅強。
江白澤和那群二年級的小孩兒打得挺凶,但到底不過是幾歲小朋友的菜雞互啄,江白澤受了點傷,也不過是摔破了膝蓋,蹭破了額頭,磕破了嘴唇,還給人擰青了手臂……
都是些不用去醫院處理就會自動好起來的小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