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三個孩子都走了，我們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他辛辛苦苦一生為的不就是這三個孩子麼，如果三個孩子不想他去，他肯定不會去討嫌，但三個孩子每個都這麼孝順，他為什麼不去。
“老大嘗到做生意的甜頭，去了首都，你覺得他會隻讀書?”
被說中心事的林東垂著眼瞼摸了摸鼻子，首都比津市更大，那裡的人比津市的人更有錢，生意隻會更好做。
他也不怎麼擔心會出事，高考都要恢複，其他的也都會慢慢好轉。
“就算他隻讀書，小妹呢，她不能做家務，燕子也要讀書，總不能還麻煩人家。”
“你是打定主意要去了吧?”蘇珍沉默片刻後道： “可是在白沙大隊，你我都有工作，去了首都就隻能吃老本。”
雖然兒女們都孝順，但蘇珍還是想自己掙錢自己花，也能減輕些孩子們的負擔。
林佳： “我會掙錢，不用你們吃老本。”
林東： “你們自己的錢存著，開銷都我來。”
林西： “我可以跟著大哥一起做生意，也能補貼家用。”
林大河搖了搖頭，否決了三個兒女的話，他道： “我想過了，我也不算老，到時候跟著林東一起去做生意，我是他爹，讓他給我開雙倍的工資不為過吧。”
林大河的確不算老，才五十出頭，又因為一直鍛煉，體魄跟四十多歲的人差不多。
林東立馬道： “不為過，而且到時候我要是讀書，放在生意上的精力就少了，說不定還要爸你當老板，給我開工資呢。"
蘇珍： "戶口呢，首都可不比津市，你們能通過高考把戶口牽過去，我們可不行。"林東看向林佳，他能做生意能掙錢，但這種事情他不一定能行。
但他不行，小妹一定可以。
林佳： “這個沒問題，我可以找人解決。”林西提著的一顆心鬆下來。
蘇珍已經動搖，但還是說等高考結束之後成績出來，他們再商量。中午飯吃完，便開始準備著晚上的飯。
有些地方，更為看中除夕中午這一頓飯，但在白沙大隊這邊，更為看重晚上這一頓。為了晚上這頓飯，蘇珍準備不少好東西，既有大海魚大龍蝦大螃蟹，也有牛羊豬肉。這麼多菜，蘇珍一個人
自然是不行的，把林大河林東林西三人指揮得團團轉。
沈言哪好意思乾看著，挽了袖子要幫忙。
蘇珍覺得沈言是文化人，不想讓他下廚。
林佳勸道： “媽，你就讓他做吧，今兒個你也嘗嘗你女婿的手藝。”
蘇珍聞言就不攔著了，不多時廚房裡就傳出了蘇珍誇讚的聲音： “你這刀工行啊，甩你爸你哥他們三條街。"
蘇珍他們都不讓林佳做事，林佳樂得清閒，就在院子裡陪沈安玩。
半下晌，一個奶奶帶著一個年輕女生過來，說是來月事時肚子痛，請林佳幫忙看看。林佳看了年輕女生一眼，問她結婚沒，生孩子沒。
年輕女生似乎有些害羞，臉頰微微泛紅，聽到林佳問她，她搖了搖頭，聲音很小： “還沒結婚。"
這邊林佳給年輕女生治療，奶奶則去廚房跟蘇珍打招呼。
這在農村很正常，林家幾人都沒多想，卻不想這個奶奶走到蘇珍身邊道： “外麵那個姑娘是我女婿的侄女，今兒個陪著我女婿一起過來宋禮，我就想著帶她過來讓你看一看。”
蘇珍很不喜這種行為，她早就放出話去了，林東不會在這邊找媳婦。
何況林東好不容易才回來一次，蘇珍隻想著一家人說說笑笑地吃個團圓飯，不想外人來打擾。
但這個奶奶在大隊裡輩分不低，她也不好甩臉子，隻為難道： “嬸子，我之前不是說了嗎，林東的事他自己做主。"
奶奶： “那就讓他自己來看，他不是回來了嗎?”蘇珍無奈，隻好去叫正在剝蒜的林東過來。奶奶看見林東就是一頓誇。
這倒不是她故意說好聽的話，實在是兩個多月不見，林東越來越出挑，完全不像是大隊裡的人。知道蘇珍為難，林東答應出去見一麵。女方來都來了，不見一麵說出去也不好聽。
見蘇珍和林東都出來了，林佳愣了一下，再看一眼臉頰越發羞紅的年輕女生，正在叮囑她各種注意事項的林佳住了口。
沈安就在旁邊玩跳棋： “姨姨，你話沒說完。”
林佳聲音淡下來： “她們不是真心來看病的，沒必要說了。”蘇珍他們隻距離林佳四五步，清晰地聽到了林佳的話。那奶奶哎喲一聲後笑道： “林醫生，你是做妹妹的，難道不盼
著自己哥哥早日成家。”
林佳真實的性子就是吃軟不吃硬，對方若好好說話，道個歉，這事就過了，非要這麼說，好像還是她做錯了。
“這不是我盼不盼著的事，”林佳道： “在津市，給我大哥說親的大有人在，我哥都沒答應。”
城裡的不娶難道娶鄉下的嗎?
顧及到年輕女生的麵子，林佳到底沒有把最後這句話說出來，但意思很明顯了。
年輕女生臉頰頓時更紅了，抿著嘴唇，一臉的不自在。
奶奶也有些不自在，但她年紀大，臉皮也更厚，當沒聽到林佳的這句話，她對林東介紹起年輕女生的身份。
林佳不樂意聽這些，正好路過的人說打魚的船回來了，她便帶著沈安去了碼頭。
平時打回來的魚不能隨意分給大隊的人，但除夕這日例外，所以去碼頭的人還挺多，排著隊領魚。
看見林佳，不少人都讓她去插隊。
林佳哪好意思，排在了最後。其實家裡海貨都有，但來都來了，不領點東西回去感覺就虧了。“林醫生，聽說你大哥回來了?”
“對，回來過年嘛。”
“嘖，你們說這才多久啊，林東就在津市立住了。”也有人跟林佳打聽林東想娶個什麼樣的媳婦。怕還有人領著人直接去家裡，林佳道： “應該會找到津市的，還要有工作的。”
“呦，要求這麼高呀。”
“林東自己有工作有房子，有這個要求很正常啊。”
林佳微笑道： “也不是我大哥要求高，主要是我們在津市的那些鄰居給我哥介紹的都是這樣的。"
其實不是，城裡的工作不容易找，大多數家庭都會優先兒子。
排了一會兒隊，林佳領了三斤小魷魚，這種魷魚很小，但白灼來吃味道非常鮮甜。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孟婉母女，遠遠地林佳聽到孟婉對一個男人說： “不可能，你們不要想了。”男人很是憤怒的樣子： “爸媽養你一場，你敢不聽他們的話，再說了，一個不值錢的丫頭，還給他們敖家就是了。"
孟婉的表情像是要吃人： “我警告你，不要想著送走小琳，不然我跟你沒完。”
“你還要跟我沒完?”男人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
： “你以為你是誰?”
林佳提高音量： "孟婉姐。"
孟婉扭頭，看見林佳她笑了笑，而後又同男人說了一句話才拉著女兒過來。男人站在原地，但他看的人不是孟婉，而是她與沈安。林佳嘴角一沉，目光冷冷地看過去。
男人似乎對她有所畏懼，轉身走了，但走了幾步後又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林佳問孟婉： “那是你弟弟孟超?”孟婉厭惡道： “我才沒這樣的弟弟。”
林佳：“怎麼回事?”
原來是孟婉的爸媽逼著孟婉嫁人，孟婉不同意，他們就讓孟超來勸說加威脅。
“林佳，麻煩你們還是幫我打聽著工作的事。”孟婉苦笑： “我是看明白了，就算是敖勝被抓了，有我爸媽在，我也過不了安生日子。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麼。"
林佳餘光瞥了眼明顯被孟超嚇到了的孟婉女兒，也覺得孟婉去津市比較好。林佳沒與孟婉多說，去晚了，好的海貨都被挑走了。
回到家裡，那個奶奶和年輕女生都已經走了。
見林佳回來，蘇珍給她抱怨了一通。
見麵後，蘇珍和林東不失禮貌地拒絕了，但那奶奶就跟聽不懂似的，最後還是女生把她硬拉走的。
林西笑： “幸好大哥回來了，不然被迫相看的人就是我了。”
林佳好奇： "二哥，給你說親的人很多嗎?"
“反正不少，”蘇珍道： “他們食品廠有個領導都還想把女兒嫁給他，還找到了我這裡來，我沒同意。"
林佳： "結婚的事不著急，等以後大學畢業了再考慮都行。"
蘇珍也不著急： “其實他們領導的女兒挺好的，但我想了想，還是拒絕了，想著你二哥以後要是去了津市，難不成還要給女方買個工作。"
討論了一會兒林西的婚事，林佳問起孟超。這事林大河知道。
"敖勝不是被抓了嗎，孟婉她媽就想讓孟婉再嫁，再收一份彩禮。"
敖勝性格暴虐，所以之前哪怕孟婉和敖勝離婚了，孟婉她媽也不敢逼著孟婉再嫁，怕被敖勝找麻煩。
林佳： “可是他們不是昨天才知道敖勝被抓的消息嗎?
”
了。
蘇珍冷笑： “她媽那種人，不要說隻有一天。上一秒知道這事，下一秒她的算計就冒了出來林大河： “孟超也不是個正派人，你遇見他遠著點。”林佳道： “我從碼頭回來時遇見他了，他還看了我好幾眼。”正在炸帶魚的沈言看過來。
林佳： “被我瞪回去了，這種人你越怕他他越是要欺負人，硬氣一點他還不敢做什麼。"
沈言喂給林佳一塊外酥裡嫩的炸帶魚： “還是小心為上，就怕再有一個敖勝。”其餘幾人一聽也這般說。
沈安： “爸爸，我也要。”
沈言也喂給他一塊。
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頓晚飯，又是沈言第一次來林家過年，豐盛自是不必說。
林大河還開了一瓶酒，除了沈安，每個人都喝了一點，沒喝多，晚上還是要去看電影呢。
沈安看過電影，但那是在電影院看的，這種露天電影他還從來沒有看過，吃完了飯就催促著林佳沈言，就怕沒有好位置了。
林佳也不做家務，蘇珍就讓他們三個先去，他們收拾好廚房就來。
林佳以為他們來得挺早，電影八點開始，現在才六點半，結果放電影的壩子已經坐滿了人。“林醫生，”一個嬸子衝林佳招手： “這邊來。”
林佳看過去，那是一個靠前的絕好位置，但林佳還沒說要不要過去，就有人抱怨開了。“這總共才這麼點大，坐得了幾個人。”
很巧，抱怨的人就是孟婉的媽。
“嘿，又沒沾你的位置，你在這兒狗叫什麼。”“你再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