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2 / 2)

漢侯 來自遠方 7337 字 4個月前

“包子?”

邊郡本就少種麥,加上伯平幾人所在的裡聚相對偏遠,往來商販不多,許多新鮮的吃食都沒傳去。彆說包子,連發麵餅他們都很少見到。

說話間,夥夫已經走出灶房,抬出散發熱氣的蒸籠,並排放好兩隻木桶,倒出新熬好的粟粥。

讓伯平等人吃驚的是,取出葵菹之後,夥夫沒有停手,又捧出一隻木盆,盆裡儘是對半切開的鹹蛋。蛋白滑嫩,蛋黃流油,彆說更卒和健仆,連小吏都雙眼發直。

一切準備就緒,夥夫抄起木錘,敲在懸於門前的銅鑼上。

眾人不約而同,迅速取來大碗,排隊等候領取飯食。

夥夫脖子上掛著布巾,手裡抓著一臂長的木勺,一勺就能填滿大半個陶碗。再添半勺,就讓更卒往前走,由另一名夥夫往碗裡加葵菹,再放半個鹹蛋。

至於包子,眾人自取即可。

伯平幾人顧不得燙,單手捧著粥碗,手裡抓著一個包子,嘴裡再咬著一個,先後走到屋簷下,蹲在一起,大口吃起來。

包子表皮暄軟,肉餡裡裹著蔥粒。大口咬下去,滾燙的肉汁濺到嘴裡,燙得幾人直吸氣,還是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轉眼將兩個包子吃完。

意猶未儘的舔舔嘴唇,端起木碗,沿碗邊喝一口粟粥,配上葵菹,身上很快冒出一層熱汗,卻是無比的熨帖。

用筷子夾起鹹蛋,幾人都舍不得大口吃,咬下一小口,配上粟粥,粥碗見底,蛋黃還剩下一大半。

“愣著作甚,沒吃飽就再去領。”小吏又領了兩個包子,一碗粥。不過鹹蛋數量有限,粥裡隻加了葵菹。

伯平幾人呼地站起身,爭先恐後衝向蒸籠。

小吏臉上帶著笑,想起自己初次吃到趙縣尉安排的飯食,表現也未必強到哪裡,甚至生出念頭,要是能成為縣尉的屬吏那該有多好。

可惜自己識字不多,能力也一般。若是當初下苦功,成為文吏……想到這裡,小吏狠狠咬一口包子,思及已經撥為縣尉屬吏的兩個老文吏,簡直是非同一般地羨慕。

飯食吃到一半,營地外來人,又有十名更卒抵達,因時間太晚,昨夜留在城內,今日由文吏送來軍營。

小吏仰頭喝儘粟粥,抹乾淨嘴,上前行禮道:“趙縣尉不在,無法驗明正身。”

“縣尉在官寺。”文吏將圈好的木牘遞給小吏,上麵有趙嘉的官印,“這十人縣尉已經見過,安排下來即可。”

說到這裡,文吏抽抽鼻子,看向小吏身後,問道:“今日吃包子?”

“正是。”小吏先在衣服上擦擦手,才鄭重接過木牘,仔細核對之後,確認是趙嘉落印無誤,才將幾人送往營房。並非他信不過對方,這是必經的程序。

文吏沒有離開,而是一溜煙來到灶房前,領了一碗粟粥,外加兩個包子,也不顧忌什麼形象,和更卒一起蹲在屋簷下吃起來。

十人放下行李,又被小吏帶出營房。

得知他們還沒用飯,小吏讓夥夫再蒸些包子,包子不夠就蒸餅,今日要挖地窖,這些壯勞力剛好用得上。

新來的更卒抓著包子,吃得滿嘴流油。觀他們的穿著打扮,家境和伯平幾人不差多少,有的甚至還不及。

小吏見文吏沒走,而是和眾人一起吃起早飯,知曉他今日會留在營中,當即上前搭話,詢問趙嘉何時能來軍營。

“估計要到午後。縣尉令我選定挖窖地點,著人儘快動工。”文吏咬一口包子,喝一口粥,咽下去後,才對小吏說道。

“是縣內出事了?”小吏職位不高,卻有多年經驗,直覺很是敏銳。加上跟在趙嘉身邊數日,了解他的性格行事,當下就猜出幾分緣由。

“縣內抓到兩個掠賣女子的惡徒,經查,被他們禍害的好女不下十人。其身後必有同夥,勾結的商隊也得抓住。縣丞調出簿冊,清查兩人出身的裡聚,縣尉正調撥人手,欲-要親自前往拿人。”

“掠賣人口?”小吏當即麵現怒色,咬牙道,“縣中還藏著這等惡人?”

邊郡本就地廣人稀,隔三差五又要和匈奴對砍,人口增長的速度慢到一定程度。戰爭頻繁的年份,更是隻見減少不見增多。

對於掠賣人口的惡徒和奸商,官寺上下都是深惡痛絕。抓到之後,活活打死都不稀奇。即使是僥幸活下來,這些人也不會有好下場,有一個算一個,都會被押去做城旦,最臟最累的活都歸他們。

監管的官吏不提,一同受罰的刑徒中,隻要還沒有泯滅人性,對他們一樣是厭惡至極。

先前有掠買女子孩童的惡人被送去獄中,服刑不到半月,人就被活活毆死。抬出來時,身上骨頭大多折斷,全身上下幾乎沒一塊好肉。

無需審訊,三名刑徒主動擔責。反正他們都犯下重罪,到死都要做城旦,不在乎再多一項罪名。事情報上去,正如三人預料,不過是刑期加長。對已經是無期徒刑的他們來說,完全是不痛不癢。

而就在當日,縣丞做主,給幾人送去半扇烤製的肥羊。此事在官寺中不是秘密,文吏和小吏自然也十分清楚。

“多半是趁遊徼亭長空缺,惡徒才敢如此大膽。”文吏吃完包子,將粟粥飲儘,單手拍拍小吏的肩膀,“放心,縣丞和縣尉親理此事,他們一個都彆想跑!”

就在文吏和小吏說話時,沙陵縣丞已經翻閱簿冊,查明無賴及其同夥出身的裡聚。

原來,他們現居的村寨並非其出生地,兩人是在五年前搬來。而他們出身之地,靠近一處榆林,方圓百裡竟無有一座村寨。

邊郡地廣人稀不假,但為了防備野獸,邊民多會儘量聚集到一處。至少兩三個村寨裡聚相鄰,彼此互為照應。像這樣孤零零懸在外,實在有些違背常理。

縣丞對著簿冊皺眉,顯然是覺得事情不對。

趙嘉沉吟片刻,心頭咯噔一聲,這樣的村寨裡聚同陽壽衛何等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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