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冷笑一聲:“一個記者就能讓宋福來認栽?你當我是今天才認識宋福來的嗎?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拿住了老宋的把柄。”
唐子風豎起一個拇指,說:“高,領導實在是高。我的確是拿住了宋福來、葛中樂他們的一些把柄,說嚴重點,憑著這些把柄,把他們送進去喝茶都有可能。我拿著這些東西,和他們做了個交易,他們還錢,我嚴守秘密,於是他們就屈服了。”
“你是……”周衡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他說:“算了,這件事,我就不打聽了。既然是秘密,你自己知道就好,跟誰也彆說。我隻問你一句,這件事會不會有什麼後患。比如說,過了這陣風頭之後,他們會不會想辦法對你進行報複。”
唐子風搖搖頭:“這個應當不會。這個把柄還在我手上,我隨時都能夠放出去。我想他們也犯不著和我一個小科員為難。”
“那就好。”周衡說,“以後,這樣的事情,你還是要少做一些。我想,你做的這些事情肯定是不能見光的,做得多了,難免會走漏風聲,會讓上級領導對你有看法的。另外,你還年輕,前途遠大,也不宜在行業內結太多的冤家。算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關於我安排你分管勞動服務公司的事情,你有什麼考慮?”
唐子風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勞動服務公司下屬的產業,其實是非常市場化的,如果經營得好,完成你說的自負盈虧的目標並不困難。具體該怎麼做,我現在還沒有想法。我想先休息一天,明天再到張建陽那裡去走走,了解一下勞動服務公司的情況,爭取找到一些好的方向,儘快地幫助勞動服務公司扭虧。”
周衡笑道:“你到張建陽那裡,還得給他做做思想工作。對於我撤他職的事情,他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有個疙瘩的。不管怎麼說,他也是為了拍我們這些人的馬屁,本意是好的。結果我非但不領情,還撤了他的職,說起來也有些不近人情了。”
“放心吧,周廠長。彆的我不敢說,忽悠個把張建陽,也就是手到擒來的事。”唐子風信心滿滿地說。
唐子風是下了火車就由廠裡的小車接回來,直接去參加廠務會的,到現在連行李都還沒放下。向周衡彙報完工作之後,他就順便請了半天假,聲稱下午要好好休息一下。周衡倒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直接就準了他的假。
唐子風去金堯之前,就已經從小招待所搬出來了,搬進了張建陽此前給他安排的大兩居室。臨一機財務上很困難,但職工住房並不緊張。在計劃經濟年代裡,臨一機任務多,每年都有大量的利潤留成,曆屆廠領導都熱衷於建房子,這使得臨一機的職工居住條件在整個臨河市都是首屈一指的。許多臨河市的姑娘願意嫁給臨一機的子弟,主要也是看中了臨一機的住房條件。
因為知道這個情況,所以對於廠辦安排的寬敞住房,周衡和唐子風都沒有拒絕,隻是否定了廠辦要給他們購買新家具的安排,讓張建陽從倉庫裡找一些閒置的家具擺放進去。
也正應了那句古話,叫做破家值萬貫。臨一機倉庫裡,還真的有不少閒置家具,從席夢思床到桌椅櫥櫃樣樣不缺。這些家具據說是從招待所和辦公室淘汰出來的舊家具,其實一點都不顯得舊,用的木料非常高檔,漆色鋥亮,拿來當結婚家具都不顯得寒酸。這樣的家具,居然會被扔在倉庫裡不招人待見,這其中或許就有一些故事了,唐子風也沒閒到要去考據一番的程度。
拎著行李來到自己的家門口,唐子風掏鑰匙開了門,正打算隨手把行李扔到客廳沙發上時,唐子風忽然聽到北邊那間臥室裡有一點輕微的聲響,顯然是有人的動靜,這讓他不禁打了個寒戰。
屋裡有人!
這一刹那,唐子風的腦子裡閃過了無數的念頭,其中最強烈的一個想法,就是宋福來派出殺手找他滅口來了。
工廠家屬院是一個熟人社區,進進出出的都是互相認識的人,所以各家各戶的門窗並沒有很強的防盜能力。就以唐子風家的房門來說,門上用的是最普通的自動鎖,屬於用一張身份證就能夠捅開的那種。
唐子風住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這一點了,但也沒想過要裝個防盜門啥的。他心想,自己無財無色……呃,至少臨一機並沒有人知道他是一個隱形富翁,他家裡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所以也就不用擔心賊惦記了。門鎖簡單一點,至少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萬一哪天出門忘了帶鑰匙,找人借個身份證就能把門捅開,不是很方便嗎?
可這一刻,唐子風卻實實在在地慌了。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他現在的確是做了虧心事的,手裡攥著宋福來等人的命根子,人家萬一真的來尋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