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說的什麼監管和腐敗的。”
“沒有監管的權力必然導致腐敗。”
“對對,就是這句!”周衡想起來了,他對眾人說:“這句話是小唐跟我說過的,我覺得非常有道理。這些年,咱們隻講放權,不講監督,最終的結果就像老管說的,換一任領導就能夠把過去的家底折騰光。我一到臨一機就感覺到了,臨一機原來的領導班子,簡直就是土皇帝的待遇啊。”
“你是說張建陽搞的那些名堂吧?”管之明說。
周衡說:“他隻是一個代表罷了。如果沒有廠領導的要求和縱容,他一個小小的辦公室副主任,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管之明說:“上梁不正下梁歪。這些年,臨一機的不正之風可不止是張建陽搞的那點名堂。各個車間、各個部門,都有花樣百出的做法。不過,我這次回來,倒是覺得麵貌有所改變,這應當是周廠長整頓的結果吧?”
“還遠遠不夠。”周衡說,“這兩個月,我也就來得及整頓了一下機關的工作作風,把各部門的小金庫臨時凍結了,更深層次的一些整頓,現在還不敢做。說到底,現在業務形勢還不穩定,臨一機經不起大的折騰。”
管之明點頭說:“周廠長辦事果然是穩重。我也覺得,現在還不宜大動乾戈,最起碼也要等到這樁業務做完,廠裡有幾百萬的毛利進賬,那時候領導說話也有底氣了。”
周衡看看管之明,又看看朱亞超,說道:“老管,老朱,你們二位都是在臨一機工作多年的,我想向你們請教一下,如果下一步我們要做一些更深層次的整頓,最重要的應當是做什麼?”
聽到問話,朱亞超躊躇了一下,把目光投向管之明。管之明倒是當仁不讓,輕輕笑了一聲,說道:“周廠長太客氣了,我哪當得起你說的請教。不過,以我在廠裡的經驗,還有這段時間在南梧那邊呆著思考過的一些事情,我覺得要讓臨一機徹底擺脫困境,最重要的是裁撤冗員。
“過去國家也提出過減員增效的要求,臨一機也搞了幾輪,結果人員是越減越多,效率是越增越差。就說我剛才和小唐去的車工車間,現在人員已經有400多了,但真正能頂得上用的,連200都不到。那些會吹牛拍馬的,技術上狗屁不通,卻能夠當上什麼工段長、調度員,都是光動嘴不用動手的輕省活。能乾活的,一半退休回家了,另外一半也是滿腹牢騷。
“機關這邊就更不用說了,整個廠部機關,得有800人了吧?還有行政後勤,什麼小食堂、招待所、子弟學校,每個部門的人員減掉一半沒有任何問題。過去我們苦哈哈找點業務過來做,乾活也就是1000人不到,卻要養活7000在職職工和1000退休工人。這麼重的負擔,不垮台反而是怪事。”
聽管之明開了頭,朱亞超也跟著說道:“老管說得沒錯,這些年,脫產乾部越來越多了。很多人不願意在車間裡乾,就想辦法調到機關來。都是關係戶,他們開了口,領導這邊還能不同意?就我分管的保衛處來說,現在有70多個正式編製,還從勞動服務公司借了50多個人。為什麼,因為正式編製的這些人根本就不樂意乾粗活,什麼值班、巡邏之類的,都是臨時工做,正式編製的每天就是喝喝茶,聊聊天。”
“生產處這邊也是這樣,人浮於事的現象很嚴重。”吳偉欽說。
周衡微微地點著頭,說:“你們說的,和我考慮的一樣。我也是打算下一步就要開始裁撤冗員了,精兵簡政,把人員減少一半,生產能力說不定還能提高一倍。”
“這是肯定的。”管之明說,“多餘的那些人,不但幫不了忙,而且會拖生產的後腿。就說這一次的任務吧,等到發獎金的時候,就有你老周頭疼的了。各個車間裡,乾活的隻是一小部分,大多數人隻能看熱鬨。可看熱鬨歸看熱鬨,發獎金的時候如果忽略了他們,他們可是會鬨上天的。”
周衡黑著臉,說道:“想鬨就鬨吧,收拾不了這些人,我還當什麼廠長。小唐!”
“到!”唐子風應了一聲。
“這些天,你跟著老管,要多看多記,各車間裡光叫喚不乾活的那些人,你都給我記下來,等到任務完成,就該拿他們祭刀了。”周衡殺氣騰騰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