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總裁九九天(1 / 2)

韓肖恩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

不跟柳竹安“作對”的人不知道, 這種突如其來湧入心口的情緒簡直不能用言辭與文字描述,反正韓肖恩鳳爪也不啃了, 沙拉也不繼續吃了,咧著嘴笑起來,時不時還發出一聲有點猥瑣的“嘿”來。

這是勝利!

階段性的勝利!

從他第一次見到柳竹安到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 不管是不是柳竹安自己先退一步, 反正這是韓肖恩有且隻有的唯一一次的,得到的柳竹安的肯定與誇獎。

他這樣子,程安煜和高昂義都看不下去了。

程安煜:“能正常點嗎?”

韓肖恩:“我很正常啊!……嘿。”

高昂義:“……不,你不正常。”

韓肖恩:“我當然很正常!嘿……”

行,沒救了。

***

與此同時,在“吃友三人小分隊”所在的酒店,隔著三條主路, 兩個小區的一家平價商務賓館裡, 白梓憐睜開了眼睛。

現在是下午四點。

最熱的時間段已經過去了,但是整個城市依舊籠罩在烈日下。這家說是商務賓館,實際上隻是一個家庭式的小旅館, 除了管理不太嚴格外, 唯一的優點就是便宜。可便宜自然有便宜的道理,房間裡根本沒有獨立的空調,那個中央空調有跟沒有的差距不大,房間熱得跟蒸籠似的。

她一身汗地從床上坐起來,扯住下滑的被子, 遮住自己未掛寸縷的身體。

房間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磨砂玻璃的浴室根本擋不住什麼,那個正在洗澡的身影直接撞進了白梓憐的眼睛。

她扭開頭,不想去看。

房間裡拉著窗簾,整個室內的布置陳舊而廉價,天花板上都是黃灰色的痕跡。她呆呆地向前看,那條精致漂亮的藍色“人魚淚”搭在椅子上,與房間格格不入,點綴的亮片搖動,好像在奏著什麼諷刺的歌謠。

好……諷刺啊……

水聲停了。

有人從浴室中走出來,快步走向白梓憐,然後掀開被子,猶帶水汽的身體什麼都沒穿,直接抱住了白梓憐,滾燙的身體接觸著汗濕的肌膚,讓她也染上溫度。

男人的聲音很低,喃喃著白梓憐的名字:

“……梓憐……”

白梓憐沒有動。

她閉了閉眼睛,一點點讓自己僵硬的身體放鬆下來。

男人低聲道:“……我以為你是想見我的。”

白梓憐沒回答。

男人歎了口氣:“我隻是……算了,你好好的就行。這次我再走,幾年內不會再回來了,也不會再來礙你的眼。你……保重。”

他離開了被窩,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響起,白梓憐努力地閉緊了眼睛,最後卻還是猛地睜開,抓住了他的手。

而後,男人那張醜陋的臉撞進了她的眼睛。

劉乾,在白梓憐“回到”金富貴那個家前,認識的……朋友。他甚至可以說是白梓憐唯一一個算得上是朋友的人。可惜他臉上一半是胎記,胎記那裡還縱橫交錯著幾道傷疤。

白梓憐小時候吃過很多苦,她媽媽的思想也不多正常。白梓憐從未見過其他親人,隻知道外婆早早去世,媽媽和外公關係並不親近,後來因為爭吵離家出走,發誓不會再回去,於是也真的直到死都沒有再回去過。

一個偏激的獨身女人拉扯著拖油瓶一樣的小女孩兒,白梓憐的童年是真的不好。她那時候就喜歡跟在家裡同樣不好,但是自己拳頭硬的劉乾身後。

隻不過隨著年紀的增長,她越來越明白樣貌與財富的重要性,沒錢又有胎記毀容的劉乾好像也不過是她認識過的一個朋友而已。用到人家的時候想人家,用不到的時候就忘得一乾二淨,好像小時候的那些陪伴庇護都隨著她消失的良心徹底忘了光。

白梓憐看過“原著”,她是故事裡微不足道的“惡毒女配”,劉乾卻連名字都沒有提到過。在她第一次按部就班走劇情的人生裡,在劇情寫不到的地方,劉乾其實一直在她身邊;而在她重來的這第二次,她編排了自己的人生,編排了“女主”“男配”的人生,早早地去了金富貴那裡,沒有想過劉乾。

但是那時候已經沒有了親人的少年劉乾,竟然還是收拾了行囊,跟著她。

白梓憐自私慣了。

上一次如果說劉乾在她心裡還有點地位用處的話,這一回用上瑪麗蘇光環的白梓憐是完全沒有在乎過劉乾的。她甚至連對方什麼時候從她的世界裡消失都沒有注意到,那時候的她隻是沉浸在自己“偉大的事業”中,夢想著乾掉金可晴勾引沈奕言,幻想著自己未來的財富與名望。

劉乾,那是誰?

可當這次,劉乾給她打電話,說“我回來了”的時候,她竟然委屈得像是多年前的自己,竟然不管不顧地從魏賢熙那裡離開,守來了劉乾。

他們甚至瘋狂了兩天,直到現在,白梓憐恍惚著,慢慢反應過來。

我到底在乾什麼?!

我……我為了找安慰,我這是在乾什麼?

劉乾彎腰,抓著她的手腕,又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梓憐?”

白梓憐抬頭:“……你去哪裡?”

劉乾歎了口氣:“還是去外麵。這次往國內運了批貨,我算是跟著貨來的。國內現在抓得越來越嚴了,我這票乾完也放鬆放鬆。你放心,我不會回來鬨你。”

白梓憐:“……我不是這個意思……”

劉乾還在歎氣。

他身高不算很高,但身材相當魁梧,膚色黝黑,手指上都是磨出的老繭。他小心地伸手,粗糙的指尖觸碰白梓憐滑嫩的臉頰:

“我知道我是在給你添麻煩,”他說,“你結婚了吧。”

白梓憐愕然:“你在說什麼?”

劉乾苦笑一聲。

“我那次回來……”他說,“你情緒很不好,始終念著柳竹安的名字,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也是,一直念著。但……又說,他是個廢物,你甚至不如……不如和我在一塊兒。”

他遲疑著,話講得斷斷續續:“可我再回來,你已經和竹枝的那個老板,柳竹安住在一起了。”

劉乾的眼睛又乾又澀,他的情緒其實很平靜,畢竟他一早就接受了這樣的現實:

“我知道我不如他,不如他們。我連他們的頭發絲都比不上,”他說,“我為你做一切,是我心甘情願,我不能破壞你的人生。我隻是……這次沒有忍住。”

白梓憐咬著下唇,瘋狂回憶著過去。

她給柳竹安投懷送抱失敗之後,她去買醉了……對,是在酒吧,常去的那家。然後……然後,她好像確實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

對,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她是被劉乾從酒吧帶走了,她喝得斷了片,劉乾每次回國都是臨時電話卡,那天她又走得匆忙,所以忘記了是劉乾。

所以,那個孩子……那個根本沒有機會出生的,是乾哥的孩子嗎?

白梓憐垂下頭,沒有說話。

劉乾摸摸她的頭發:“那……我走了。好好照顧自己。”

白梓憐沒有抬頭,隻是搖搖腦袋:“所以你為什麼一定要走?不走……不行嗎?和以前一樣,你還在我身邊,不好嗎?”

劉乾低低笑了一聲,牽動著臉上的傷疤,顯得更加可怖。

他觸摸著白梓憐下巴上的紅痕,笑聲有些苦:

“梓憐 ,你不能這樣。你不能總是這樣,給我希望,永遠隻給我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希望,然後讓我為了這點希望奉獻所有。你要什麼,我都願意給你,哪怕是給你這條命。可你永遠這樣吊著我,殺人也隻是一刀子的事兒,你非要軟刀子殺我嗎?”

他說:“我是個男人,白梓憐,我喜歡你,我十六歲就知道我喜歡你,看你從一個小娃娃到現在,我自己活該作踐自己,可你不能。我也是個人,我也會心痛,你知道嗎?”

白梓憐訥訥說不出話。

她還是不知道自己有什麼錯,錯在哪裡。

和以前一樣不好嗎?

乾哥還是乾哥,不好嗎?

都怪他們!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她現在淪落到這個地步,乾哥也不會這樣說的對吧!

她望著劉乾,咬住下唇。

劉乾看了她好一會兒:

“你不知道我為什麼離開,不知道我為什麼去國外,對嗎?”

白梓憐呆呆地搖頭。

“兩年前,綁架長興集團那個來內陸的少爺的,是我。”

臉上的傷疤猙獰地滾動著,劉乾盯著白梓憐,一字一字說道:

“我知道你喜歡錢,我也喜歡,我也想要。我沒文化,也沒什麼會的東西,除了一身蠻力,我什麼都沒有。然後,有人發消息給我,告訴我綁了沈奕辰,就什麼都有了。”

白梓憐嘴唇闔動。

她不知道。

但是現在她知道了,知道乾哥說的“有人”,是係統。

是啊,係統可以用病毒改變很多東西,但到最後,親自去做的,還是要是“人”。

有誰比劉乾好用呢?

話已經說到這了,劉乾痛痛快快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很容易,都沒有驚動誰,我和幾個兄弟非常順利地就把那小子給綁出來了。細皮嫩肉一個小白臉,也不會說點好聽的,連求我都不會。”

劉乾回憶著兩年多以前,那一切的開端:

“我有了沈奕辰的資料,我知道他是明島首富的兒子,知道長興有錢 ,但是長興在明島,明島那麼遠,他老子就算厲害也不能立刻把我怎麼樣,所以我隻要及時跑了,就一定可以。

“我覺得我馬上就要有錢,馬上就能搖身一變,能過上好日子了。”

劉乾的語調有些虛幻,一邊說,一邊沉浸回當時的記憶情緒裡:

“可惜了,也可惜他家在明島,所以我想拿到能花的錢,太麻煩了,等得我都不耐煩了,結果錢還在銀行裡周轉。

“也正好,我去找你的時候,我看到你和那個什麼叫程安煜的在一塊兒。我突然就想明白了。我拿到錢有什麼用呢?你身邊的那些人,是老天爺賞飯吃的,生來就是有錢人家,他們天生有好的身家,有好的爹媽,長得好看,有你、有很多人喜歡。我呢?就算我有了錢,彆的呢?

“沒用的。我不行。不過沒關係,我手裡,正好有這麼一個‘天之驕子’在我手裡。”

他哧哧地笑起來,整張臉猙獰得無法入目,笑的身體都在抖。

天之驕子啊。

那又怎樣?

老天爺好歹最後還是公平了一次,管你是不是有錢人,隻要你還是個人,你總是會疼,會受傷,會流血,會死。

他不要錢了。

他享受著那一瞬間高高在上的美妙感覺。你是了不起,你含著金湯勺出生的,你一輩子都不會像我這樣在底層摸爬滾打,但是現在,你的命在我這樣的人手裡。

他要他死。

他要打死他。

可等沈奕辰真的沒氣了,劉乾又惶恐起來。

是,弄死一個有錢人的感覺很好。但是沈奕辰家有的是錢,他卻是光杆一個。他要是被抓住……他一定會比沈奕辰還要慘。

他瞞著那幾個同伴,把眼看著就要斷氣的沈奕辰拖上了山。

而在他正在小山上挖坑的時候,他們占據的那個廢舊的小作坊突然發生了爆炸。劉乾就在山上,遠遠望著炸了的房子,連沈奕辰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都顧不上,跑了。

後來的事情他不太清楚了。

他知道搶了沈奕辰衣服的同伴死在爆炸裡,但是他還活著;他想活命,他花了所有積蓄,放棄了他的合法身份,偷渡逃出了國。

國外的生活並不好,他在國內過得困苦,可是和那裡比,他在國內過的簡直是天堂般的日子。

他沒有一技之長,他隻能在那邊做了個打手,靠著“運貨”的機會回來見見他依舊喜歡的白梓憐。

她不記得了,但是劉乾記得。

那個小小的,會在他打架受傷的時候哭著吹傷口說不疼了的小女孩兒,始終是他的心尖尖。

他不知道什麼係統,不是因為什麼瑪麗蘇光環,隻是因為她曾經也是個天使。

所以他心甘情願。

現在,他的故事講完了。

白梓憐坐在床上,她的汗水一直都沒消過,汗津津的,有些茫然。

原本的劉乾應該是個普通的打工的,在汽修廠上班。雖然賺的不多,但是安安穩穩的,臉上也隻有胎記,沒有傷疤。

可這一次,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