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安有了一個男朋友。
柳竹安懷疑他智商太低。
柳竹安不要她的男朋友。
柳竹安依舊是單身貴族。
柳竹安的前男友懵逼了。
***
因為峰會的緣故, 山田市最經的警力十分不夠用。警官們一個個都累得快要虛脫，但還是人太少。
本來以為這段時間的治安還不錯，結果橫出來一案子，等臨時接到兩起報警的他們匆忙趕到有些偏遠的報警地點的時候, 已經是十幾分鐘後了。
在這短短的十來分鐘裡, 沈奕辰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他告白了；
他成功了；
他被分手了。
在尖銳的鳴笛聲中，在警官敲開車窗的時候，沈奕辰的表情還是那種魂遊天外, 懵逼萬分，不知該怎麼用語言描述樣子。
他張著嘴, 話還來不及講, 柳竹安已經乾脆利落地開門出去，並且用那雙布滿陰森森的情緒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奕辰。
沈奕辰：？？？
人太多, 情況也有點複雜，他根本沒辦法去問柳竹安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隻能配合警官的意思，也從車上下來, 披上“受害人專用牌”毛毯, 上了一輛閃著燈的警車。
身為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這件事交到警察手裡，跟他們就沒什麼關係了。
沈奕辰披著熱死人的毛毯，額頭冒汗，看著竊竊私語的警官們, 享受著“包車”的待遇，在警笛聲中又來到了公·安·局。
嗯，第二次和柳竹安一起進局子。
同樣“包車”的柳竹安倒是在從車裡和警官溝通之後，給宋昊天打了個電話。
宋昊天：“柳總？找我有事嗎？”
柳竹安：“在哪？”
宋昊天實話實講：“在相親。”
柳竹安：“來山田一趟。”
宋昊天：“現在？”
柳竹安：“最後一趟航班還有兩個小時，你自己看著辦。”
她電話剛掛，宋律師推推眼鏡，衝他的相親對象以及押著他來見相親對象的爹媽冷淡地解釋兩句，轉身就走，趁著沒人看見，悄悄鬆了口氣。
感謝柳總，救我一命。
而事實上，在這群“涉案人員”被公·安·局接走送達的時候，網上已經開始沸騰起來。
那個一開始隻是在令人羞恥的#柳寶寶#話題中發出的微言，發酵了。
微言這種社交媒體本來也是容易出亂七八糟的問題。#柳寶寶#這個話題的關注度不高，今晚的帖子一直也就隻有小貓三兩隻在聊，可一旦牽扯到“柳竹安”的大名，那關注度可比一般人要翻個幾番。
有人把#柳竹安車禍##柳竹安被尋仇#這樣的話題頂了出來。
對於需要趕往現場的警方來說，那點時間隻夠趕點路的。但是對於隻需要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就能發表意見的那些人來說……這點時間，夠了。
話題已經從#柳竹安車禍#變成了#柳竹安進局子#，甚至還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柳竹安病危##為柳竹安祈福#等等等等。
好不容易放個假的公關部隻好起來加班，白秘書的手機都快被打爆了。
被柳總“丟下”的白秘書：“……”
白柏也是被嚇掉半條命。
等他一身汗趕到警局，他家總裁已經在休息室捧著一杯熱茶，優哉遊哉地，連點傷都沒有。
白秘書長舒一口氣。
條件簡陋，柳竹安給白秘書在一次性紙杯裡倒了半杯茶水，點點頭：“喘口氣。”
白柏：“柳總！您沒事兒吧！”
柳竹安：“沒事。”
白秘書：“人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他真的快被嚇死了。但柳竹安沒事兒他就瞬間滿血複活，伺候柳竹安舒舒服服在這個屋呆著，讓身為柳總代發言人的自己出去打探消息。
他這才知道，白梓憐死了。
那輛車底全都是血，車上的司機與乘客無一生還，而且經過現場勘驗，幾乎可以還原犯罪現場——司機襲擊乘客之後自殺。
白秘書的娃娃臉也笑不出來了。
他幽幽地歎了口氣，回憶起和白梓憐短暫接觸的那段時日，心頭有些唏噓。
不對啊，除了柳總，剩下的和柳總在一起的某個人呢？
白柏在另一間休息室找到了焦躁的沈奕辰。
沈奕辰的樣子比柳竹安還是要狼狽一些的。
不光是體現在外表上，還體現在內心的焦躁度上。柳竹安就算受了點驚嚇，她還是十成十的霸道總裁，然而沈奕辰……他就差急得團團轉了。
在看到白柏的第一時間，他就開始激動：
“竹安呢？”
白秘書：“柳總很好。”
沈奕辰：“她問過我沒有？”
白秘書：“當然——沒有。”
沈·隔著門都被柳竹安趕走·奕辰：“……”
白秘書：“有什麼事？”
沈奕辰瞧著白秘書，剛剛“被分手”的事實他根本說不出來。可憐的沈奕辰搖頭，再點頭：“你……問問竹安能不能見我一下？”
白秘書若有所思，但還是非常有職業素養地去問了一遍，回來再給沈奕辰答案：
“柳總說不了。有什麼事你可以和我講，我會傳達給柳總的。”
沈奕辰沉默：“……”
白秘書微笑：“嗯？”
沈奕辰有氣無力：“……我知道了……”
他可能是世界上最倒黴的男朋友，上一秒告白成功，下一秒成為“棄夫”，並且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是錯了！
可我真的不知道我錯在哪兒了啊！
白秘書倒是挺開心，畢竟沈奕辰某種意義上算是“對家”？差不多。他笑眯眯並且毫無用處地安慰了沈奕辰兩句，轉身就走。
案子的調查是有程序的，但總的來說，案件脈絡很清晰。不管是行車記錄儀拍下的證據，還是第一個報警的那個女孩兒言語提供的佐證，初步的結果就是：白梓憐和劉乾想要通過製造車禍謀殺沈奕辰和柳竹安，幸好當時他們開的是輛不一般的車；魏賢熙和魏海是柳竹安的朋友，追著他們所以出現在那條路上……差不多就是這樣。
至於屬於第二起案件的，白梓憐和劉乾的死亡，那是他們內訌導致的結局。
案件要走程序，當然不可能說結案就結案，不過身為沒有嫌疑的受害者，柳竹安他們隻需要配合調查，而不會被限製自由。
警方方才已經當著柳竹安的麵檢查過她的手機並且取證，再將她的手機交還，而沈奕辰的，也被柳竹安一句話留在了自己手裡。
她手裡轉著兩個手機，盯著自己送給沈奕辰的那支竹枝，眼神透著些咬牙切齒的暴躁，如果沈奕辰在場，她怕不是要把手機直接砸到沈奕辰腦袋上。
辣雞沈奕辰！
辣雞金手指！
柳竹安對性彆其實沒有什麼執念。她的生活一直都沒有什麼大的波瀾，作為明麵上的女孩子的時候沒有吃過什麼虧，假裝男人的時候也適應良好，還覺得挺好玩。
但是！這事兒……如果牽扯到戀愛方麵！就不一樣了！
啊啊啊！想來還是很氣！沈奕辰怕不是個傻子吧！我為什麼以前覺得他很聰明！
分係統突然插話：【雖然……但是，係統出品金手指，你懂的。】
柳竹安：【不，我不懂。】
分係統：【……】
柳竹安惡狠狠地咬著牙：【你想說什麼？因為金手指會讓人默認我是男性，所以沈奕辰就可以認為我是‘不舉’了？】
分係統頓時不說話了。
它安靜如雞，發誓再也不管閒事兒。
然而它這話說完了，已經收不回來。柳竹安處於生氣中，並且更生氣了，生悶氣。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麼氣，她之前明明一點生氣的預兆都沒有，並且自己本來也算是個好脾氣，一點都不無理取鬨。
她生個什麼氣呢？
算了！不氣！她一點都不氣！
這麼想著，柳竹安冷哼一聲，把沈奕辰的手機一丟，打開自己關機許久的手機。
就在這個時刻，門被叩響，推開。
柳竹安抬頭，和白秘書出現的時候非常相似的鄭大佬出現了。
鄭涵初這時候一點都不大佬。他依舊是頭發極短的發型，額頭滲出汗水。他在外的形象還算不錯，黑西裝，隻是很小一塊兒沾著可疑的貓毛。他皺著眉，冷聲道：
“沒事？”
柳竹安點頭，算是謝謝鄭涵初的關心：“沒事。你怎麼來了？”
鄭涵初：“之前給你打電話不通。你的事情已經鬨大了。”
柳竹安：“嗯？”
鄭涵初有些頭疼：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他來得匆忙，但是什麼都忘帶，手套沒有。他隨手拉開一把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熱茶順順氣。
柳竹安心中有了點不妙的預感。
她低頭，點開微言APP，點擊了刷新按鈕。
刷地一下，微言話題榜單實時更新，柳竹安瞧見了自己的名字。定睛仔細看，後頭跟了個“爆”字，還排在話題度前排，是#柳竹安重傷病危#和#為柳竹安祈福#。
柳·我病危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竹安：“……”
她抬頭，陰森森的眼神去看鄭涵初。
鄭大佬喝了一口茶水，認真到：“不要看我，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後台程序運算禁止訪問，‘爆’就是‘爆’，就算想壓消息也不能做得太簡單粗暴。”
道理是這樣沒錯。
但是聽著怎麼這麼不爽呢？
柳竹安冷哼了一聲，本來就處於生氣中，現在更氣。她生氣的時候，氣勢更盛，壓的鄭涵初都有點不自在。
他咳嗽一聲，將紙杯放到一旁，十指交叉，眉心凹下紋路，顯得還有些嚴肅：
“按照我的經驗來看，堵不如疏。我不認為把消息壓下去有什麼好處。”
他說：“澄清才方便。”
這一點柳竹安同意。
她剛想要說點什麼，手機便在掌心震動起來。柳竹安看到那一堆急迫的消息，翻了翻，發現柳章固順帶柳柏楠的、下屬的合作夥伴的、金可晴的，韓肖恩的，甚至連程安煜那家夥都發了條消息。
柳竹安勾了勾嘴角，沒說話，發出一聲淺淺的鼻音，沒再繼續看下去。
她眉宇間還有一點戾氣，喊來了白秘書：
“把我的賬號給我。”
***
毫無疑問，柳竹安是有官方賬號的，就是那種非常官方，看著就像是什麼機器人在操縱的賬號。不過就算這樣還是吸引了一批迷弟迷妹媽媽粉老婆粉去關注，畢竟這也算是離柳竹安最近的機會了。
白柏管理著的賬號，現在已經有了將近九位數的粉絲，熱情的粉絲們在數的過來的微言下頭，留了一堆又一堆的話。
柳竹安掃了兩眼，沒敢繼續看下去。
倒是鄭涵初很熱情。
是的，鄭大佬最初的形象已經顛覆。他一點都不大佬，他就是乾這行的，懂得很。他幫柳竹安弄好APP，再以權謀私，把柳竹安開直播這件事兒塞到首頁推廣去。
有粉絲點進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柳竹安的美顏暴擊。
她沒打算再換套正裝，現在身上這套休閒些的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她的皮膚狀態不錯，麵頰光滑，除了那點天生揮之不去的黑眼圈，簡直完美得比一般的明星都要令人尖叫。
她心情不太好，也沒打算裝作非常友好的模樣，相反，如果不靠粉絲濾鏡看的話，她眉宇間甚至還有縈繞不散的戾氣；狹長的眼瞳，皺起的眼眉，淡青色的黑眼圈，整張臉，整個人顯得壓迫性十足。
鄭涵初拿著手機在拍，把柳竹安固定在畫麵中間。
柳竹安：“是這樣？”
鄭涵初：“嗯。”
進來的觀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隔了幾個房間，在屋裡一個人空虛寂寞冷，不斷反思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的沈奕辰：“唉。”
鏡頭裡的柳竹安皺著眉，她想了想，把手機從鄭涵初那弄回來。
瞧著數字飆升的圍觀人數，柳竹安挑了挑眉毛。
她說：
“聽說我重傷病危？”
她說：
“謝謝關心，我挺好的。”
辟謠及時，自家股價都沒來得及跌，又穩步回升；沒多久，微言裡爆起來的話題就成了#柳竹安空降直播#，簡直從各方麵體現著今晚的網民有多無聊。
柳竹安說完這兩句話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點什麼，她看著飛快刷過去的觀眾彈幕，突然眼尖看到了一條。
柳竹安板住臉：
“剛剛說偷偷看手機沒聽話睡覺的那個，睡覺去。”
瞬間，整個直播室連彈幕都停滯了一秒，而後以更熱烈的速度繼續刷屏。
柳竹安眼睛要瞎了。
那些亂七八糟的彈幕說什麼的都有，最多的就是毫無意義的尖叫。柳竹安都想關手機了，不過在看到另一條彈幕的時候，突然決定先不關。
“聊聊？”她勾著嘴角笑了一下，“行，聊什麼？”
鄭涵初：“……”
柳竹安不是準備在這裡聊起天吧！
事實還真是。
柳竹安真的拿著手機，隨機選擇了幾個“幸運兒”，開始聊天了。
“怎麼出事兒了？說來話長，可能是因為我太帥了。哦對了，大家注意道路交通法規，行車規範，安全至上，記得係安全帶。”
“某些司機朋友也要注意，說不定你的車不如人家結實，出事兒之後是自己的車爛；司機行人都要注意，安全至上。”
“嗯？交通部沒有給我廣告費，它給不起。”
“乖。你要是想要你去幫我要，要來的都給你當零花。”
“是不是很忙？嗯，很忙。”
“我的生活和你們有什麼不一樣？吃飯工作睡覺，都一樣。頂多就是我有人叫我總裁。”
“你說你不想工作？真巧，我也不想。”
她自覺實話實說，不過帶著些風趣，引得彈幕飛快地刷過一排又一排的“哈哈哈”。
柳竹安瞧著那些看起來蠻可愛的“哈哈哈”，眉眼終於柔和了一些。
嗯，心情好多了。
與此同時，隔壁的隔壁，沈奕辰抱著頭，額頭抵在冰涼的桌麵上。到底為什麼啊！柳竹安這次生氣我應該怎麼辦啊！她都說不見我了我怎麼辦啊！
可憐的沈奕辰完全不知道，隔壁的隔壁，他一心惦記的那位，已經把他忘掉了。
柳竹安：“獨身主義？其實我不算。之前是沒有遇到合適的。”
柳竹安：“之前？對，是之前。”
柳竹安：“感情狀況？我單身。”
柳竹安：“謝謝這位朋友的提醒，我重複一遍，山城寺風景不錯，我沒打算出家。”
直播間裡挑事的早已經被屏蔽掉，此刻充滿了歡快的氣氛，與隔壁的隔壁成了鮮明的對比。
#柳竹安#的話題裡已經成了歡呼的海洋。
柳竹安勾著嘴角，非常霸道總裁風範地笑一笑。在心裡對自己說：
為什麼要去想沈奕辰？這個世界上明明沒人不喜歡柳竹安。
直播還在繼續。
白秘書已經把該處理的都處理完了，柳竹安畢竟是個公眾人物，現在已經可以離開，其他等宋昊天明天來接手就可以。
她現在還在直播，看她直播聊天的人有增無減。她興致來了，交代了白秘書幾句，最後拿著手機，在眾位警官的圍觀下，站在公·安·局門口做最後陳述：
“行了，我配合警方調查的事情暫時結束，給你們看，我出來了。乖，不信謠不傳謠，聰明著點。”
【好！】
柳竹安笑了。她剛剛的低氣壓已經消失不見，甚至透著些淺淺的柔和來。
她關了直播。
她斂去了笑容。
她乜了一眼公·安·樓。
她上了白秘書的車。
車子揚長而去。
沈·被遺忘·奕辰：？？？
***
沈奕辰在公·安·局呆了一夜。
他身體沒什麼事兒，但心理受到了暴擊。他思前想後，惦記來惦記去，心裡揣著事兒，結果卻熬不住，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睡著了。
大約是因為他這些天也在惦記著“告白”的事兒，明明睡的不好，白天還是要假裝很有精神。
他這一覺……就睡了一夜。
沈奕辰醒來的時候，身上還蓋了一件警服。他整個人茫然極了，推門走出休息室。
他昨天是睡了一覺，但經手這個案件的警官們卻沒機會休息。有個年輕的小警官打著哈欠路過，看見沈奕辰出來了，又回來了，把一支手機交給了他：
“這是柳先生讓交給你的。”
沈奕辰接過自己的手機，有點不清楚柳竹安這是在搞什麼。
不過……她這樣是原諒我了，是吧？
這樣想著，他幾乎滿血複活，瞬間清醒，直接走向柳竹安昨天呆的那個房間：
“竹安——”
他名字才喊出來，頓時把剩下的話憋回喉嚨。
毫無疑問，他沒看到柳竹安。
房間裡隻有一個人，他看到了宋昊天。
宋律師西裝革履，金屬細框的眼鏡架在鼻梁上，文質彬彬，一本正經。
他衝沈奕辰點點頭。
沈奕辰大腦有點不受控製。他頓了頓，問：“……竹安呢？”
宋昊天：“你問柳總？她回山城了。”
沈奕辰：？？？
他脆弱的小心臟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