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1 / 2)

亭子裡忽然走得隻剩楚昭遊和蕭蘅。

“本王中的是合心蠱。”蕭蘅突然攤牌。

楚昭遊訕訕點頭:“我知道,先皇下的蠱。”

蕭蘅沉著聲問:“你既然知道,但不希望本王治好?”

與楚昭遊相守是極大的誘惑,上刀山下火海,有一線希望蕭蘅都會全力以赴,但不包括出賣自己,在他們中間安插第三個人。

他自己拒絕苗若秋是一回事,但如果楚昭遊不希望他治好,那是不是意味著……他的性命在楚昭遊心裡遠不及江山萬分之一?

想到這,蕭蘅喉結微動,險些讓怒氣頂出一口血來。

這誤會太大了,楚昭遊連忙澄清:“朕不是阻止她救你,而是她的方法不對,朕知道其他辦法。”

眼前突然柳暗花明,冰雪消融,蕭蘅呼吸停了一瞬,轉眼覺得自己站在了冰麵上,腳下暗流湧動,卻像是春來冰消的征兆。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考慮清楚後果了?”蕭蘅竭力控製讓自己冷靜,再給楚昭遊一個機會。

話是楚昭遊說的,他不想去思考被欺騙的可能性。

假如楚昭遊在這種事上騙他,那他就算再活七十年有什麼意義?

今天之前他不舍得拉楚昭遊一起承擔合心蠱的後果,今天之後,無論是活著抑或其他,楚昭遊都得不死不休陪著他。

既然楚昭遊敢說出口,他還怕什麼,代價不止他一個人承擔,不是麼?

合心蠱的解藥,像是一把鑰匙,放出蕭蘅心裡壓製已久的猛獸,牢籠一開,誓要撲向楚昭遊不鬆口。

窺見天光的猛獸可不會管鑰匙真假。是真的,為他抵擋一切風雨,鎮守山河;是假的,靠近籠子假裝開門的人也會被撕碎吞下。

蕭蘅看著唇紅齒白的楚昭遊,眼前這個人每一寸眉眼都長在了他心坎上,一言一行都是他喜歡的樣子。

他是如此珍重而隱秘地愛著護著,怕他磕著碰著,傾儘所有,甚至怕自己死後江山不能安穩五十年,保他一生無虞。

在過去屢次爭吵中,攝政王學會了讓步,哪怕是這種情況,他也願意給楚昭遊再一次思考的機會。

楚昭遊無端覺得攝政王的目光克製而凶狠,不太像高興,他緊張地抿了抿唇,“朕說的是實話。”

“先帝的地宮被人炸開時,屍骨也被張太監從棺槨裡拖了出來,朕在地上看見了一個鐵盒,裡麵有個銅卷,寫了關於合心蠱的事。”

蕭蘅反應極快:“他怕我鞭屍,留了些東西求情?”

蕭蘅眸色一涼,狗皇帝對自己的屍骨倒是護得緊,可惜他怕臟了手。

話說一半最真,楚昭遊開始編造:“是的,銅卷上說,如果攝政王看了解法,就得讓先帝入土為安。合心蠱的解法附在後麵,是一張藥方,朕背下來了。”

蕭蘅盯著楚昭遊的眼睛,仿佛一眼能看透他有沒有撒謊,“距離你看見解法,半個月過去了,如果今天不是出了苗若秋的事,那陛下你——”

是不是不打算說出來?

“沒有!”楚昭遊否認,“隻是藥方上有很多朕不認識的藥材,朕覺得奇怪,讓陸淮善先幫忙找一下。”

蕭蘅垂眸評估了一下,直覺這一句就沒有上一句可信度高。

他忽然劫起楚昭遊,幾下掠到了書房上空,穩穩地停住,把楚昭遊放下來。

他攤開一頁紙,毛筆蘸了墨,遞到楚昭遊手裡:“寫下來。”

完全不給楚昭遊思考的時間。

楚昭遊拎著筆,心裡犯難,他知道的藥材名並不多,唯一記得的藥方,就是太醫院給的宮廷止吐秘方。

他靈光一閃,下筆如有神。

憑什麼就朕喝止吐藥,多突破下限的東西,你攝政王也給我嘗嘗。

楚昭遊報複性地默寫孕婦止吐配方,但也沒有傻到完全照搬,寫了前麵幾行藥材之後,他就開始瞎編了。

“玉米棒、地瓜葉、馬鈴薯莖……”

這些尚未引進大楚的重要農作物,楚昭遊一直想找個機會說出來,也算他能為大楚百姓做的一點微薄的貢獻。

蕭蘅:“你再編一個試試。”

楚昭遊跳腳,朕怎麼就編了,這明明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真的有,那上麵還畫了他們的樣子!”楚昭遊又拉過一張紙,把記憶中的農作物一一畫了出來,生動形象,若是遇到了,一看便知。

喝完止吐藥,再吃一個烤地瓜它不香嗎?

朕完全是為了攝政王考慮!

“銅卷上麵記載,這些藥材並非珍稀,隻是不在大楚本土生長,需要遠渡重洋,去海外尋找。朕聽說沿海商人經常出海,將這些圖大量印刷,分發至每一條商船,重金懸賞,半年之內必有消息。”

蕭蘅眼神複雜,楚昭遊編得有模有樣,連圖都有,看得出這幾種藥材都有其特殊之處,不像憑空想象而來。

楚昭遊相信,若是攝政王下令尋找,發動群眾的力量,隻要這個世界存在這些物種,很快便能有消息。

有一個算一個,也算造福百姓。

“行,本王立刻將這些圖送往沿海。”蕭蘅將楚昭遊的藥方抄寫一份,連帶那些圖一起交給暗衛。

楚昭遊見攝政王還是將信將疑,下血本道:“若是攝政王合心蠱發作第二次,朕隨你處置。那天朕打開鐵盒,那麼多龍威軍都看著,你大可以抓一個問問。攝政王,能不能信朕一次?你我立場不同,但朕可從來沒想過害人。”

蕭蘅看著楚昭遊認真執拗的眸子,心裡的某個角落忽然鬆動了一下。

他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楚昭遊是和他爭吵之後,才去的皇陵,那次因為趙夫人說立後的事,吵得凶,他從來沒見過楚昭遊那麼生氣,甚至以為他們就要這樣僵上幾個月。

可後來去皇陵找楚昭遊,他半夜闖入寢室,強行要和楚昭遊睡一張床,小東西態度突然軟化,沒生氣沒發火,第二天還幫他去借衣服。

蕭蘅恍然,難怪那天晚上的楚昭遊看著有些心虛,想來是剛剛得知先帝給他下了合心蠱,心裡愧疚,理解了他的苦處。

楚昭遊這算是在親生父親和攝政王之間,選擇了站在他這一邊了嗎?

會對謝朝月說出“你應該去感謝攝政王”的楚昭遊,果然不曾讓他失望。

忽然間,所有的仇恨消逝乾淨,曾經恨之入骨的先帝,隨著這一認知,變得微渺如塵埃。

攝政王所求不多,所顧不多,算來算去,求的是楚昭遊,顧的也是楚昭遊的看法。

臉頰一痛,楚昭遊輕嘶一聲,攝政王為什麼老是捏他的臉?

難道朕胖在臉上了?

沒有啊,今早照鏡子時還是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

楚昭遊回宮的時候有點愁,本來打算去宮外背首《江南好》,暗示自己想下江南,被苗若秋一打岔,目的沒達到,還被迫圓了一個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