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悲催縣尊(1 / 2)

夜天子 月關 4731 字 9個月前

葉大娘對葉小天這個能說會道、嘴巴很甜的本家侄子非常熱情,奈何葉小天執意要走。

葉大娘此時兩眼紅腫,確也需要休息。恰在此時,那些倉惶中與葉大娘走散的婦人們也都尋上門來,七嘴八舌地向葉大娘表示慰問。見此模樣,葉大娘便也不再挽留小天,親自把他們送出院子,指點了縣衙的方向才回去。

葉小天和水舞帶著樂遙、福娃一路前行,拐過一條長街,再往前走穿過兩條胡同,前方一條長街赫然就是方才那場混戰的現場。隻不過他們逃走時走的是這條街的另一端,此刻卻出現在這一端。

長街上的混戰已經結束了,因為太過混亂,估計並沒有勝利的一方。葉小天看到有些頭破血流的人正被同伴七手八腳地抬走,也有人捂著血葫蘆似的腦袋自己找去藥鋪裡裹傷抓藥,而那些做生意的人已經卸下門板、支起貨架,拉著長音兒吆喝起了招攬生意的話兒,好象從不曾發生過什麼。

葉小天見了這般情景,不禁嘖嘖稱奇。果然如那賣藥的漢子所言,此地民風剽悍,大概真是把打架鬥毆當成了家常便飯,所以一場大戰剛剛平息就迅速恢複了秩序,這種缺少官府製約的地方固然容易生出是非,但是自我修複的能力也是出類拔萃。

葫縣縣衙比葉小天見過的縣衙都小了一號。這個縣衙門口也有石獅子和拴馬樁,同樣比起其它地方要小上一號,若不仔細看,那縣衙的大門倒以一家店鋪似的,作為一個衙門實在有些寒酸。不過門內也有照壁和儀門,有點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意思。

縣衙二堂上,葫縣官員正濟濟一堂,比起每日“排衙”時隻有佐貳官到場不同,此刻葫縣所有的首領官也都到了。

葫縣掌印正堂、七品知縣花晴風,如今才隻三旬上下,極清朗儒雅的一身氣質,年僅三旬便做了一縣正印,說起來在宦途上算是意氣風發了,隻是這位縣太爺此刻一臉的苦大仇深,比“出師未捷身先死”的艾楓艾典史還要憂鬱。

縣丞孟慶唯和主簿王寧作為縣太爺的佐貳官,坐在花晴風左手一側的座位上,孟縣丞慢悠悠地啜著茶,王主簿不斷地捋著胡須,一副窮極無聊的模樣。

佐貳官這邊本該還有一個有職無品的典史坐第三把交椅,奈何本縣典史之位空缺久矣,新任典史艾楓未到,是以這座位也就空著了。至於三班班頭、六房長吏,雖然也是佐吏,卻沒資格與會。

另一側的是首領官和雜職官,坐在首位的是本縣儒學教諭顧清歌、訓導黃炫,兩人雖然權力不大,但是在這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年代,他們理所當然地坐了首座。

他們之下便是本縣巡檢羅小葉,葉大娘的兒子,將近不到三十歲的年紀,生得倒是極雄壯,可一身戎服下卻沒有幾分霸氣。世代屯田戍守在此,早消磨了他的銳氣,若脫掉這身官服,儼然便是一個略有幾分精明氣的農民。在他之下,又有驛丞、稅課大使、縣倉大使等不入流的雜官。

花知縣陰沉著臉,鬱鬱寡歡的聲音道:“各位,三年大考之期就要到了,本縣實戶口、征賦稅、均差役、修水利、勸農桑、領兵政、除盜賊、辦學校、德化民、安流亡、賑貧民、決獄訟等等方麵,實在乏善可陳呐,諸位何以教我?”

堂上眾官員眼觀鼻、鼻觀心,無一人答話。

花知縣愁眉微微一鎖,望著王寧道:“王主簿,你負責的稅賦,上收了幾成?”

王寧咳嗽一聲,輕輕捋著胡須道:“賦稅麼……,我貴州全省稅賦尚不及江南一縣,一向依靠朝廷賑濟的,這件事朝廷上一清二楚,難道我葫縣能獨善其身?收不上來不稀奇,收得上來才叫稀奇呢。倒是賑民方麵……,大人,咱們還得向上頭請求賑災款啊……”

花知縣無力地扶住了額頭,王寧乜了他一眼道:“不過嘛,本縣在實戶口方麵,倒是有些政績。”

王主簿掏出一本帳簿,慢吞吞地翻了幾頁,咳嗽一聲道:“三年前,我縣實有戶口625戶,平均每戶人口6人,現在我縣實有戶口911戶,平均每戶人口近6人……”

王主簿所說的戶口是不抱括苗疆番界的,儘管葫嶺已經建縣,設了流官管理,但當地少數民族依舊在極大程度上自治,所以儘管他們占了當地總人口的七成以上,還是隻需向朝廷籠統地報個寨數、族數就行,其人口增減變化朝廷是無從掌握的。

總算有點好消息了,花知縣精神一振,孰料孟縣丞冷笑一聲道:“這些人口可不是自然繁衍增長的,而是我縣處於驛路要道,漸有流民在此定居。隨著這些人定居本縣,需要賑濟的貧民災民多了,偷竊、搶劫、鬥毆等事件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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