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聰聽了葉小天的話,不覺一怔,臉色也稍稍一變。葉小天盯著李雲聰的臉,認真地觀察著他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他要確信李雲聰肯為他去做這件事,哪怕李雲聰有一絲不情願,他都隻能另想辦法。
一方麵是因為他不想留有後患,所以幫他做事的人必須心甘情願。另一方麵他也不想強人所難。他是冒牌貨,早晚要走人,不管在這兒闖出多大的禍事,拍拍屁股就離開了,可李雲聰還要在這裡過下去,不能像自己一樣肆無忌憚,為所欲為。
李雲聰隻是刹那的猶豫,便輕鬆地笑起來:“大人自上任以來,有哪件事做得合理合法呢?可是不管大人做什麼事,都能大快人心!李某這幾個月過得真比過去幾十年還要精彩。所以,大人有什麼吩咐就儘管說吧!”
葉小天看得出他這番話確是發自肺腑,不由欣然一笑,招手道:“附耳過來……”
……
兩天之後,葫縣西郊。
一支商隊離開葫縣縣城,行色匆匆地遠去,這樣的隊伍近來很常見。
齊木使出了堵塞驛路這招殺手鐧,試圖給葫縣官府施加壓力,卻不想被葉小天一招“釜底抽薪”輕而易舉地就給化解了。
葉小天很巧妙地利用了當地彝苗兩族原住民的優勢條件,他們在這裡占據人口的絕大多數,天長日久,也不是全都聚居在深山裡,總會有一些年輕人走出來。漸漸融入漢人的生活。
所以在驛路上討生活的人裡麵有不少彝苗兩族的族民,李伯皓和高涯分彆打出本族少酋長的旗號。自然兵不血刃就把他們招安了。這些人占了葫縣驛路運輸力量的三分之一,一下子就穩定了局麵。
由於葉小天對齊木接二連三的打擊,齊木的威望正是降到穀底的時候,一向依靠霸權壓製從而建立的的齊氏帝國迅速崩潰,在葉小天又為他羅織了一個殺人罪名,逼得他遁入地下之後,葫縣路段的驛路運輸更是群龍無首。
此時王主簿高調登場,他代表官方。邀請羅大亨代表商界、李伯皓和高涯作為大亨的重要合夥人,出麵接收齊木的勢力。在這種情況下,齊木的一部分手下便轉而投靠了他們,不肯歸順的人則被他們用很強硬的手段迅速清理出去,至此完全接管了齊木的驛路生意。
在這幾個要麼有權、要麼有錢、要麼有人脈的合夥人鼎力合作下,葫縣驛道迅速打通了,滯留在葫縣的大批商賈得以離開。所以這幾天這樣行色匆匆的隊伍時常可以見到。
這支商隊的頭目姓樊,樊掌櫃的見坐在一旁遊目四顧的齊木神色非常謹慎,便安慰道:“齊大哥,你放心好了,小小葫縣能有多大的力量,他們的手伸不了這麼遠。”
齊木先前的擔心是對的。葉小天明著撤消了四城的巡捕,暗地裡卻派了許多捕快換上便裝,遊戈在縣城周圍,他知道齊木如果想出城一定會有很多辦法,乾脆放棄了徒勞無功的蹲守。改為巡狩之策。
可是齊木經營葫縣多年,雖然被他逼到遁入地下。手中依舊掌握著極大的潛勢力,齊木很快就弄清了葉小天的目的,有的放矢地製定了詳細的出逃計劃,葉小天布陳於葫縣之外的防線,於他而言似乎成了一個擺設。
齊木道:“小心無大錯!這幾天,我反複回想,之所以落到這步田地,固然是那個瘋子出招毫無套路可循,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也是因為我這些年來順風順雨,已不複當年謹慎了。”
他慢慢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沉沉地道:“他很清楚,我離開隻是暫時的,等我做好反擊的準備,就會卷土重來。所以,南北西東四條路,我不會選擇向北,越過漫長的山路去中原,與我毫無助益。
出於同樣的理由,向東我也不會考慮,我隻能向南或向西。向南是驛道,驛道已經被王主簿控製,他不會容許我離開,所以彆看近來通過驛道的隊伍很多,盤查必嚴,我們唯一的選擇就隻有向西。向西正好可以去水西,布政司衙門在那裡,幾位大土司也都在那裡,我隻要在那裡找到一個大人物做靠山,小小葫縣就再也沒人能動我。”
“這些,我清楚,那個瘋典史也一樣想得到,所以他盤查的重點一定放在西行之路上,因此即便我們已經突出重圍,也要謹慎再三,這個家夥常有驚人之舉,我已經領教過不隻一次了。”
蔡掌櫃的頷首道:“大哥放心,再往前走三裡,到了山坳口咱們就換裝,車隊拐向驛道,咱們幾個人扮成彝人,從山中小路穿過去,到了銅仁再換車馬前往水西。”
一片低矮的崖下,有一片樹林,一個椎夫正騎在樹乾上揮刀砍著樹枝,蔡掌櫃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看到他那張風吹日曬顯得極為粗糙的臉以及那嫻熟的砍柴動作,便收回了敏銳的目光。
但是他們過去不久,那個椎夫便從懷裡掏出一隻竹哨,鼓起腮幫子用力吹起來,奇怪的是,他明明用足了力氣,臉都脹得通紅,哨子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
葫縣平地不多,有限的山穀地都被縣城和城郊民居占用了,中間隻有少數地塊種些蔬菜一類的東西,農民的田地大多是山坡地,在山坡上開辟出的一塊塊小形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