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丁們不但辦事麻利了許多,態度也變得和氣起來,倒令過往的百姓有些不大適應。
“你,‘過所’拿出來看看。就你一人一驢?包袱打開,行了,交稅過關吧。不過由此出去,到下一個鎮子,中間的路途可挺長,你最好等等那邊的行商,說說好話,跟他們一塊兒走,要不然半路上碰到劫道兒的,嘿嘿……”
“嗬嗬,謝謝差爺提點,在下這麼窮,那些剪徑劫路的強盜是看不上眼的。”
說話的是個中年男子,身材高挑削瘦,瘦長的倭瓜臉,兩撇八字胡,穿著褐色兩截衣,除了那頭瘦毛驢兒,渾身上下真找不出什麼值錢的東西來。稅丁擺擺手,那中年男子便牽著毛驢兒走出了關卡。
另一邊,長長的車隊正等著周班頭手下的那些捕快們逐一檢查,幾個貨主聚在門邊兒,一邊曬著太陽,一邊閒扯消磨時間。“噯!那個行腳的客人,與胡掌櫃的好像啊!”
其中一個貨主無意中看到了剛剛牽著驢子走出關卡的行腳客人,不禁驚奇地對旁邊幾個人道。那幾人紛紛扭頭向那牽驢客人望去,其中一個貨主笑道:“你說的是胡奇峰胡東主吧?還彆說,真有點像。”
他們隻是隨口說說,並未往心裡去。胡東主可是有名號的大商賈,出出入入隨從無數,哪可能這麼輕車簡從……,這人連車都沒有,隨從更是一個也無,一瞧就是極寒酸的路人。
再說,這人生得雖與胡東主相像。可還是有很大區彆的,最明顯的就是胡東主蓄的是三綹長髯,眼前這人卻是兩撇八字胡。幾個貨主沒多想,隨口聊了幾句,便扯到他們將要趕到的鹿角鎮上,哪個粉頭最會服侍男人的話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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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雲飛帶著三十名驛卒,押著孫瑞和石瑾,用兩輛驛車戴著起獲的贓物,趕回了葫縣縣衙。人贓並獲。花知縣的膽子一下子就大了,迫不及待地下令升堂,他要親自問案。
麵對無可否認的罪證,孫瑞和石瑾居然矢口否認。可三木之下。何不可求?孫瑞和石瑾又不是什麼心存大義、氣節無雙的大英雄,他們捱過了一頓板子,等到拶子夾在十指上上時,終於捱不住了。
拶子一夾。兩邊衙役用力扯,孫瑞和石瑾就鬼哭狼嚎地喊起來:“招了!招了!大老爺,小人……招了!”
花晴風冷笑一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來啊!記錄!”
孫瑞和石瑾鼻涕一把淚一把地開始供述起來,齊木最初乾的就是販私生意,那時是與幾個亡命徒南北奔走,肩扛手提,攜帶幾件財貨倒運賺取差價,後來手頭攢下一筆錢,這才開車馬行,乾起了正經生意。
大約五六年前,葫嶺兩位土司因為爭地大打出手,朝廷趁機出兵滅了他們,變葫嶺為葫縣,設立流官統治,驛道上的幾大車馬行也進入了戰國時代。齊木心黑手辣,在你死我活的競爭中脫穎而出,最終一統葫縣驛道。
這時候就有人找到齊木,主動洽談販私販禁,齊木正苦於光靠車馬行賺不了太多的錢,養活大批手下開銷也大,乾脆就重操舊業了,隻不過以前他是翻山越嶺、肩扛手提地做些小本生意,現在以車馬行為掩護,生意擴大了百倍不止,這一來,他的財產便如滾雪團一般迅速膨脹起來,成了葫縣首富。
齊木死後,二當家也莫名其妙地失了蹤,原本負責這一塊的常自在便自立門戶了。仗著由他掌握的進貨渠道和銷貨渠道,所以依舊能屹立不倒。
孫瑞和石瑾還交待,他們販運私貨都是一對一的單線聯係,上家由老虎關隘口負責安排,他們隻負責這一段的運輸和安全,至於下家則交給大商賈胡奇峰,由他銷往中原。
齊木在的時候,曾經想過要越過上家和下家,直接與南洋諸國取得聯係,至於銷貨,他也想越過那麼多的中間環節,這樣他從中賺取的好處將十倍不止。隻是這個設想還未付諸實施,他就死於非命了。
齊木死後,常氏車馬行接受了趙驛丞的招攬,依庇於趙驛丞門下,但是販財販禁的買賣,卻始終掌握在常自在手中,趙文遠對此並不知情。
花晴風得了詳細口供,不由倒抽一口冷氣:老虎關、常氏車馬行、葫縣稅課司、胡氏商行,官商勾結,如此嚴密的販私團夥,實在是一樁驚天大案。此案沿著驛道一路挖下去,還不知要挖出多少蠹蟲,這可是一樁莫大的功績呀。花晴風強抑激動,馬上下了一道牌票,命人去拘拿商賈胡奇峰到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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