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金陵驛。
楊驛丞站立桌前,凝眉凸目,手執狼毫,一筆一劃地寫道“與人善”三個大字,又在旁邊題上自己的落款,再看看那字,老臉頓時一紅,可這已經是他寫的最好的字了,實在沒法更好地發揮。
楊驛丞咳嗽一聲,忐忑地對白泓道:“咳,白兄,你看這字怎麼樣?”
楊驛丞和白泓並不認識,今天一早白泓找上門來,說是久慕他楊驛丞的大名,因此想向他求一幅字。楊驛丞還以為他找錯了人,再三向他確認,結果白泓說的情況與他完全相符,確實是來找他的。
當時楊驛丞就有點惱,想當年他還在府學讀書時,就是公認的字太醜,這麼多年一直也沒什麼長進,這人居然說是仰慕他的書法,這不是上門戲弄人麼。可是當白泓真金白銀地拿出來,一個字居然出五十兩銀子,楊驛丞就動心了。
管他字醜不醜,賣得出去就是好字,也許這白泓是個白癡,又或者自己的字真的有人欣賞呢。於是,硬著頭皮,真就寫了起來。
白泓站在旁邊,一瞧他那字,嘴角就微微一撇。要說這白泓,雖然是個官迷兒,可才學還是有的,否則光憑一個在南京吏部當郎中的便宜姐夫,他也做不了一個一等縣的知縣,楊驛丞這幾筆字他當然看不入眼。
不過楊驛丞這一問,白泓卻馬上把手一拍,眉飛色舞地讚道:“好!好字呀!點如墜石,畫如夏雲,鉤如屈金,戈如發弩,縱橫有象,低昂有誌、鐵畫銀鉤、筆意盎然!好,實在是好!”
楊驛丞被他誇的滿麵紅光,差點真以為自己是當代大書法家了。楊驛丞乾笑兩聲,有點心虛地道:“白兄誇獎了,楊某的字其實也就是這樣了,呃……白兄真覺得好?”
“那是當然!楊兄,你可不能反悔呀!”白泓一聽,仿佛生怕他反悔把字收回去似的,三錠白白胖胖的銀元寶“咕咚”一聲砸在桌子上,趕緊就把那幅字搶在了手中。
楊驛丞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忍不住對白泓問道:“白兄,你這幅字,為何隻要‘與為善’三個字呢,中間還應該有個人字吧,不知何故留白?”楊驛丞問著,心裡還有點遺憾,隻不過是一撇一捺的事兒,那可又是五十兩的進賬啊。
白泓笑眯眯地道:“那個字不用寫,等我把它裱糊起來,待我上任之後,便把它掛在我的寢室內,每天一睜眼就能看到它,自然會想起那個空白的地方應該是什麼字,嗬嗬,他呀,不用寫在紙上,記在心裡最好!”
楊驛丞頷首道:“嗯!與人為善,要把人記在心裡!有道理、有道理……”
白泓心道:“那個名字是不能寫的。我隻要把‘葉小天’三個字記在心裡,與他好生友善就是了,他就是再邪性也不會害了我吧,他又不是天煞孤星,沒聽說他克了自己家人和朋友的,嘿,嘿嘿……”
楊驛丞忽有所覺,訝然道:“上任之後?卻不知白兄要往何處上任?”
楊驛丞先前隻以為這白泓是個附庸風雅不得門路的暴發戶,這時才知道他是要做官的。
白泓道:“小弟要去貴州葫縣做官,怎麼,楊兄在那裡有相熟的麼?”
楊驛丞聽到這裡恍然大悟,什麼相中了他的書法,原來人家是有備而來。去葫縣做官,應該要和葉賢弟同衙共事了吧?這人定是為了巴結葉賢弟。隻是他為何要走葉賢弟的門路,尋上知縣的門路豈非更好?嗯……,如此看來,葉賢弟在葫縣一定甚是強勢。”
楊驛丞腦筋急轉,已經弄明白了人家的真正來意,既然收了人家的厚禮,當然得有所回報。楊驛丞笑眯眯地道:“楊某在葫縣倒真有個相熟的好友。嗬嗬,白兄,請到廳中有茶,咱們慢慢說。”
白泓的眼睛笑得比他還要小:“好!好,楊兄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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