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驛丞引著葉小天行去,行至一處院落時,就聽裡邊有人高喊一聲:“土司老爺出行啦!”
院子內外許多仆從下人聽到聲音便紛紛撫胸低頭,狀極恭敬。這些土司老爺當然比不得安宋田楊這等大土司,但他們也是土司,有的土司地盤隻有兩個鎮子,有的土司地盤不及一縣,但是在地方上是說一不二的人物,論起權威來,朝廷派遣的流官,便是節鎮一方的封疆大吏那也是比不上的。
土司老爺們出門派頭都很大。事實上他們根本就不大出門,除了土司老爺們之間聚會或是到官府議事,平日裡他們都住在自己寨子裡,深居簡出,偶爾要是出趟門,也要先請巫師卜算一卦,非常麻煩。
他們這些隨從下人都是奴隸,被稱為娃子,在寨子裡時,隻要土司老爺一出來。就有三聲號角響起,娃子們不管正在乾什麼,都得停下手中一切活計,彎腰施禮,等待主人離開後,再度響起三聲號角,這才可以自行其事。
土司老爺回家的時候也是這般規矩,要等土司老爺上了二樓,三聲號角響過。這才能夠起身,所以那些在土司老爺就位後才出生的娃子,哪怕就是在土司老爺的內院當差,幾十年都不認識自家老爺長相。那也毫不出奇。
龐驛丞見有土司出來,便站住了腳下,葉小天也隨之站下,向院內看去。隻見有兩個人從正房裡出來,其中一人身著襴衫,個頭兒不高。腮有橫肉,闊口如蛤,雙目細長,走路時雙膀微微晃動著。另外一人身著一領胡袍,盤領左衽,頭上戴了一頂錦雉羽毛盤紮的羽冠。
龐驛丞向那二人拱了拱手,笑道:“李經曆、紮西土司,要出門啊?”
彼此間客套幾句,這才錯身而過。葉小天站在一旁,向那闊口細目的襴衫人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心道:“這位土司老爺應該也是來爭賑款的,那襴衫人就是他攀交的本地關係了。”
待那李經曆與紮西土司離開,葉小天便故作不經心地對對龐驛丞道:“這位紮西土司到銅仁來,想必也是為了賑款了。嗬嗬,這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啊,隻不知他交往的這位李經曆是何許人也,在知府大人麵前能說得上話麼?”
龐驛丞與他交淺言深,平常時候絕不會向他透露什麼,但葉小天本該入住驛館,卻絲毫沒有難為他,龐驛丞自覺欠了他一個人情,便坦率答道:“那李經曆是我銅仁府的府經曆,名叫李向榮,主管收發校注,分掌章奏文書,還是能說得上說的。”
葉小天聽了心中不由一動,紮西土司與此等人物攀上了交情,爭取賑款的希望自然就大些。可惜自己沒有門路,貿然求上門去,人家也不會搭理。
龐驛丞瞟了他一眼,提點他道:“各郡縣官員,有許多早就趕到了這裡,有些晚來的也大多是因為早有門路,葉縣丞你此來銅仁,應該也是為了賑款吧,若是沒有得力的人物在知府大人麵前為你美言,恐怕是不易成事的。”
葉小天見龐驛丞主動攀談,便順著他的話碴兒道:“龐驛丞說的是,不瞞你說,本官在銅仁府隻識得府學裡一位黎教諭,在知府大人麵前是說不上話的,本官很是發愁啊。”
龐驛丞呆了一呆,訝然道:“府學黎教諭?府學裡隻有一位姓黎的教諭,你說的莫非就是黎中隱黎教諭麼。”
葉小天道:“正是此人,怎麼,龐驛丞與他相熟?”
龐驛丞道:“方才那位李經曆,就是黎教諭的女婿啊。葉大人既然認得黎教諭,何不通過黎教諭走走這位李經曆的門路,或可對你有所幫助。”
葉小天怔了怔,反問道:“方才那位李經曆是黎教諭的女婿?卻不知黎教諭有幾個女兒。”
龐驛丞被這個問題問的一愣,道:“隻有一個,怎麼?”
葉小天臉上便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氣兒,龐驛丞見了心想:“這位葉縣丞不認識黎教諭的女婿,連黎教諭有幾個女兒都不知道,顯見與黎教諭也不是多麼親近的關係,恐後是攀不上交情了。”
為了避免葉小天尷尬,龐驛丞便不再多言,他把葉小天送出後門,指點了大悲寺的方向便回去了,門扉已經關閉,葉小天站在門外,左思右想,仰天長歎一聲:“可惜,實在可惜啊!”
眾侍衛中一人忍不住道:“不知大人因何事覺得可惜?”
葉小天歎息道:“此中緣由,不足為外人道也,可惜,實在可惜。”
眾侍衛麵麵相覷,隻恨不清楚尊者心中所思,不能為主分憂,可惜,實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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