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雙方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也用不著再藏著掖著,李秋池便試探地問道:“大悲寺內如今戒備森嚴,已不亞於龍潭虎穴,僅憑十個八個的死士,如何衝破重重防禦救人出來?”
於俊亭悠然道:“看守分屬七家,七家各懷異心,隻要其中有那麼一兩家的人有心放水,也未必就沒有機會,如果你連這個機會也不想去嘗試,一味等待他人施舍,那還是準備替葉小天收屍算了!”
李秋池趕緊道:“是是是,監州大人說的在理,隻是……白天劫獄的話老遠就會被發現,難以成功。n∈如果在夜晚劫獄的話,那時已四城緊閉,就算把人救出來,卻又逃不掉,如之奈何。”
於俊亭忽地站住,輕輕一拍額頭,自言自語地道:“大戶人家在府裡大多修有秘道,以備不測。我在東山腳下有幢彆業,後花園中也修了一條秘道,開啟的機關就是假山上的棋盤,隻要將棋盤用力向左旋動三周,便可打開秘道了。
那秘道不但有三處出口,而且極為穩秘,內部空間極大,藏個百八十人都不在話下。隻可惜本官近來急等錢用,將那幢彆業賣給了一個姓葉的,白白荒廢了這條秘道,實在可惜!”
李秋池輕輕“啊”了一聲,他知道那處棋盤,他還在那張棋盤上和遙遙的西席老師下過棋,萬沒想到那竟是一處地道的開關。若非於俊亭自己說出來,他們在那裡住再久的時間,也難發現,試問哪個成年人會閒到無聊,嘗試用力轉到棋盤,而且要一轉三圈呢。
李秋池向於俊廷一揖到地,慨然道:“我家大人若能幸免於難,全賴監州成全!”
於俊亭冷哼一聲道:“本官與那姓葉的可是毫不相乾。他是死是活也與本官全不相乾!”
李秋池知道她在撇清。忙應道:“是是是,學生明白!”
李秋池抬起頭來,見於俊亭又已走出老遠,幾匹狼走過來,正好奇地盯著他看。李秋池登時汗毛直豎,趕緊縮肛提臀,邁著似走似跑的步子,一溜煙兒地竄到於俊亭身後。
李秋池出了監州府,往大街上一站,一陣風來。忽然覺得後背黏乎乎的發涼,竟是已經出了一身透汗。李秋池仿佛大夢初醒,我跑到於家來乾什麼?好不容易才逃脫性命,我該趕緊回貴陽才是正理啊。
哚妮那丫頭不通世務,天真爛漫。我就該向她索要大筆賄賂,然後假意往於家行賄,趁機一走了之,可我怎麼……。你完了你完了,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李大狀啊。現在你心也不黑臉也不厚,你還配稱李大狀麼,真是被那姓葉的帶壞了。”
李秋池一邊深刻地自我檢討著,一麵打馬如飛。直奔葉府。於俊亭待李秋池離開,也從狼舍中出來,回到花廳淨了淨手,剛在椅上坐下。文傲就急匆匆地走進來,對她道:“大人,播州有信使到了。”
於俊亭動容道:“帶他到書房見我!”
此前。獲悉生苗出山的消息時,於俊亭立即命令於海龍停止對涼月穀果基家的討伐,嚴陣以待地防範生苗,同時她還派人把這件消息通知了楊應龍。楊應龍遠在播州,消息往返殊為不易,所以時至今日消息才傳回消息。
播州來使扮做一副商賈模樣,進了書房向於俊亭抱拳一揖。於俊亭沉聲問道:“楊天王有何消息給我?”
那商賈恭敬地道:“我家土司有一封書信給於大人,除此並無口信。”說著將褡褳翻過來,在上邊一處補丁處摸索了兩下,扯住線頭一拉,撕開一道口子,從夾層裡摸出一封信,雙手遞給於俊亭。
於俊亭打開書信看起來,她和楊應龍已暗訂婚約,密信開頭自然要問候一番。隻不過這兩個人的所謂結合,純粹是一種利益立換,並無溫情可言,所以信上也隻是泛泛地問候一下起食飲居,真要讓楊應龍在信中甜言密語一番,那可真難為了他。
對這些無聊的問候語,於俊亭直接略過,目光向下一掃,突地看到一行文字,驚得她身子一震,驀然張大了眼睛,她仔細再看,確實沒錯,那行字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葉小天是蠱教尊者!
老天!
於俊亭在心中驚歎。
十萬大山裡的生苗,在貴州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山中有詭異莫測的蠱術師,這事也有很多人知道,但是很少有人能把這兩者聯係起來。
在大部分人的印象中,數十萬生苗是以部落為單位,散沙似的居住在重山疊嶂之間的野蠻人,至於蠱術師,則是一些生苗部落裡的巫師,知道山中實情的隻有極少數人。
於俊亭恰恰就是這極少數的人中的一個,她知道那數十萬生苗的部落之間確實互不統屬,貌似一盤散沙,但是在大山深處有一處奇妙地方,住著一群黑袍的巫師,他們是這數十萬生苗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