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瑞希的婚禮持續了已經一個多月,他入洞房當然不會等這麼漫長的婚禮完全結束,作為新郎官,他已在成親的第一天晚上就洞房了。進了堂屋,新娘子叫人給他們上了茶,便避回內間去了。
這位新娘子不是土司人家的女兒,但她的家族控製著石阡府七成以上的水路交通資源,直到目前為止,水路還是石阡府同外界交通的唯一渠道,所以與這個家族聯姻對曹家的助益是極大的。
趙文遠進了堂屋坐定,便對曹瑞希道:“小弟在瑞希兄府上已經叼擾了一段時間,打算明日就往展家去走一走,曹兄這邊就按咱們議定的辦吧,如果有什麼事情小弟會及時與兄聯係,你看如何?”
曹瑞希點了點頭,瘦削的臉龐上露出一絲笑紋,道:“我對石阡楊家早就看不順眼了,既然有播州楊天王的支持,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趙賢弟儘管放心,這邊婚禮一結束,我就著手安排!”
“甚好!”
趙文遠微笑著端起了茶杯。對曹凝說的話他毫不懷疑。這個小瘦子看起來貌不驚人,卻是個罕見的狠角色。他的野心比豺狼更凶殘,他的胃口比貔貅更貪婪,給他一點助力,他絕對可以成為攪亂石阡的關鍵人物。
曹瑞希有位堂兄,擁有三旗之地。他這個堂兄前幾年就病逝了,侄兒年幼,由掌印夫人控製三旗。曹瑞希就想把這個嫂子納為自己的妾室,從而占有堂兄名下的領地與土民。
可他這個嫂子卻堅持不從,一見他便破口大罵,曹瑞希懷恨在心。就把嫂子用腰帶活活勒死,再叫手下趁夜把屍體馱至江畔,棄屍於江中,來了個死不見屍。
不久,他那小侄子也離奇暴斃了。曹瑞希就把堂兄的領地和子民納入了自己直接轄下。其實他堂兄那一房還另有繼承人,問題是麵對如此凶殘貪婪的曹土司,誰敢提出異議呢?
還有一次,曹瑞希手下兩個山寨的吏目之間發生了糾紛,曹瑞希借其中一位寨主找他告狀的機會,立即出麵。他並沒有調停,而是直接把理虧的一方吏目斬首,霸占了他的寨子。
如此一來,曹土司治下的各村、寨、堡、鎮,變成了整個貴州最和諧的地方。若是兩寨百姓間稍起糾紛,雙方寨主就會立即出麵平息糾紛,唯恐事情鬨大,他們那位過度熱情負責的土司大人會跑來做“裁判”。
曹凝一有機會,就想法設法地兼並吞沒自己手下的小頭人、小吏目甚至曹氏宗族其他人的土地和財產,但是對於其他土司,他卻隻能虎視耽耽卻不能有所行動。
因為他沒有與“天下”為敵的能力和膽量,在自己的地盤上小打小鬨。頂多招來彆人的鄙夷,一旦試圖吞並其他土司,首先被他攻擊的土司就不會坐以待斃。必然結盟自保,戰爭規模將不可避免地擴大。
二來,處於土司群食物鏈最頂端的那些大土司們也不會容忍他如此的“標新立異”,對於破壞規矩、破壞傳統的他隻要稍加施壓,他就承受不住。如果動靜鬨得再大一點兒,朝廷是個什麼態度。也很難說。
如果朝廷覺得這是一個泥綽,陷進來就很難拔足出去。那麼朝廷會樂得看他們狗咬狗。如果朝廷覺得有利可圖,那就更糟糕了。朝廷會出兵“調停”,沒準第二個葫縣就會出現,他不敢冒險。但是這時候,趙文遠出現了。
趙文遠告訴他,石阡楊氏是受曹長官管轄的,現在楊家內訌,曹長官出麵“調停”合情合理。如果他能與楊氏兄弟中的一方結盟,以受其邀請的名義出麵,再加上他長官司長官的身份,就更是理由充足。
同時,作為石阡楊氏的宗房,播州楊氏也會站出來支持他,這樣的話,情理、法理、道理、名份,他都占了。與此同時,楊家還會和展家結親,將展家拉進他們的陣營。
曹凝本就是個野心勃勃的人,如今有了楊天王的支持,有了這麼多的理由,雖然依舊不排除其他土司乾預的可能,但是他的野心已經足以戰勝他的理智。
曹凝與趙文遠一拍即合,馬上接受了趙文遠的提議。曹家這邊商量已定,趙文遠次日一早就離開了曹家,直奔展家堡去了。
“展伯雄那老鬼一向利欲薰心,前番就曾想過要與果基家聯姻,以謀取水銀山一隅之利益。如今楊天王許以二夫人的寶座,還怕他不肯答應麼?嘿嘿……”
趙文遠想到葉小天從京城回來,興衝衝地要以土司身份去向展家求親,結果卻愕然發現他的女人已經被展氏家主許配給楊天王做二夫人,不禁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