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樹流水,一座圓木架成的小木橋,無欄無遮地橫在那兒,天然質樸。清亮如油的溪水從小橋下輕快地淌過,葉小天站在橋頭,依稀仿佛看到了一個美麗的彝裝少女:
她正坐在木橋邊,脫下鞋子,把一雙白生生的纖秀柔美的腳丫兒浸進河水,任那清亮如油的溪水滑過她渾圓秀氣的足踝。在她身邊,攤著一方雪白的手帕,手帕上還放著幾顆沾著水珠的梨子。
放眼再往前看,綠樹掩映下有一條曲徑幽深的小路,綠樹叢中隱隱約約地現出一幢幽靜雅致的農舍,那裡就是葉小天在貴陽選定的住處了。
李秋池輕搖羽扇,品頭論足:“此處環境幽雅,雖在城中,卻有世外桃源般的感覺,風景甚美。隻是屋舍過於簡陋了些,不配大人您的身份,何以大人要指定在此安住呢?”
葉小天從恍惚中醒過神兒來,微微一笑,沒有做答。此處是瑩瑩翹家時住過的地方,而他和瑩瑩就是在這小橋上初次相逢的,隻是這種心情藏在心裡咀嚼就好,卻不足為外人道了。
葉小天一行人在農舍中住了下來,周圍可租的屋舍不多,有些隨從要住在樹@±林裡,好在現在已經是七八月天氣,這些隨從大多又是從山裡調出來的生苗,對這種居住環境非常適應。
葉小天安頓下來後,便說了一個地址,讓華雲飛去夏家在本地的大宅處打聽消息。華雲飛去的快,回來也快,對葉小天回稟道:“大哥,瑩瑩姑娘的母親被朝廷敕封為誥命夫人,進京謝恩去了,瑩瑩陪伴母親同行,如今不在紅楓湖。”
葉小天一聽大失所望。這年代沒有什麼便利的交通工具和通訊工具,送封信都要跋山涉水。所以古時候一有什麼親戚朋友要去千裡之外當差做事、經商移居,幾乎就是生離死彆。
葉小天在銅仁和紅楓湖當然沒有那麼遙遠,但這消息也沒傳到他耳朵裡。其實夏瑩瑩是有叫人給他捎過信兒的,隻不過當時他已被抓回深山,這信被夏老爹截留燒毀了。
此時華雲飛奉葉小天所命前往夏氏大宅詢問瑩瑩近況,把留守夏氏大屋的人也嚇了一跳。夏老爹如今倒是知道葉小天複出江湖了,而且威風更勝從前,但卻沒有知會留守大屋的下人。
“瑩瑩啊……”
葉小天悠悠一聲長歎,他本已做好了馬上赴紅楓湖提親的準備,連見麵禮都準備好了。如今隻好做罷。瑩瑩本人不在,她的母親也不在,上門提的什麼親。
按夏府的人所說的日子計算,他們一行車隊隆重,又是護送的女眷,由黔入川,一路下去走的路也不便利,此刻隻怕還未到京城呢。
要等她們回來最快也得一兩個月之後,如今還是先安心應對貴陽局麵吧。想到這裡。葉小天便按下心思,把全部精力用在了貴陽府的局勢上。
李大狀不用他吩咐,就已自告奮勇地打探消息去了,他在貴陽有些人脈。也認識一些豪門,雖然和真正豪門的核心人物沒什麼交集,但是要打聽他們的動態卻也不難。
葉小天趕到貴陽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田妙雯的耳朵裡。田家從一百多年前就沒落了。畏於永樂大帝的威勢,田家縱然還保留著一些勢力,從此也隻能隱入地下。
如此一來。田家就比其他世家更迫切地需要加強情報方麵的能力,所以百餘年來,田家在這方麵不遺餘力地進行建設,如今單以情報係統的發達而論,整個貴州無出其右,就算是最老牌的土司大貴族安家都無法與之相比。
再加上葉小天是田妙雯吩咐黨延明要格外關注的人物,他的到來田妙雯自然馬上就知道了。
田妙雯本來正在彈曲兒,一曲“漢宮秋月”錚錚咚咚如流泉飛濺,彈得正起性兒,忽聽葉小天到了貴陽,那流暢跌宕的琴曲就變成了彈棉花:“嘣~~嘣~~嘣~~~”
黨延明耐心地聽大小姐“調拭琴音”,過了半晌,才道:“姑娘如果想見見他,屬下可以……”
“不必了!”
田妙雯打斷了他的話:“還不是時候,田葉和盟,要給人一種水到渠成的感覺才行。”
田妙雯說著從案邊拿過一份貼子,翻開看了看,向黨延明一遞:“他現在也是土司中的一員了,隻是還不得門徑而入。你把這份貼子送給他。”
黨延明目光一垂,隻看封麵上的字,就知道這是安家發出的一份請柬。各地權貴雲集貴州,安家雖然是眾王之王,可這地位除了自身實力也是人脈的積累,這樣的好機會當然不會錯過。
所以,安家大公子便在彆院召開了這次盛會,受邀的人裡麵有土司,但更多的是現任土司的繼承人,反正統一標準是---要年輕!這是年輕人的聚會。
安家大公子將來是安家的家主,會有祖輩、父輩留給他的人脈,但終究不及他自己一手建立的。何況祖輩父輩的關係也將漸漸老去,不可能伴隨他的成長,而他結交的年輕人卻可以和他一起打拚數十年。
所以,安家對大公子的這個安排很支持,還特意提供了安老爺子最喜歡的一幢莊園,廣邀各地豪門闊少,以打造安大公子的人脈圈子。
田氏兄妹也在受邀之列,而田妙雯現在把這份請柬讓黨延明轉交葉小天,顯然是希望葉小天也能參加。黨延明雙手接過請柬,對田妙雯道:“姑娘還有什麼話對他說麼?”
“嘣~~嘣~~嘣~~~”
黨延明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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