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縣城不過是彈丸之地,城南橘園距縣城也就一二裡地。園主張朋住在城裡,城南這處橘園平常隻有兩個老園丁負責打理,果子成熟期則增加為八個。
增加人員的目的是為了防止有人偷盜,如今橘子已經采摘完畢,隻等京裡來人,所以留守人員就變成了四個,因為橘子采摘後裝筐放置集中看管,四個人足矣。
向驛丞先去見了張朋,對他說明了情況,其實張朋那棚屋空著也是空著,借人住上一晚有什麼打緊,真要算錢也沒幾個,不如用來打點人情,所以張員外慨然應允,錢自然是不用算的。
張員外不跟向驛丞算錢,向驛丞向上麵報賬時卻是可以算錢的,這其中便小賺了一筆,是以格外開心,親自領著葉小天等人,在張府家人的陪同下到了橘園。
橘園的屋舍都很簡陋,主要是用來在寒冷氣候及暴雨時節將橘樹移入室內儲放的,不過勝在地方夠大,通風良好。
皮副千總一行人路上也有經過人跡罕至的地方,都是帶了馬包的,這時把馬包往地麵上一鋪,雖不比客棧舒坦,也比在荒郊野外露營好多了。
四個園丁所住的一進三間的房子是瓦房,整個橘園裡也就這麼一處地方最像樣子,有向驛丞出麵打點,四個園丁自然乖乖搬出去,把這兒騰給了葉小天和皮副千總以及另外幾個百戶、總旗一類的官員。
向驛丞對葉小天道:“大人,你們先歇著,我走的時候就已吩咐館驛裡做飯了,一會兒就送來。”
說到這裡,向驛丞嘿嘿一笑,又道:“向某擅長料理,各位大人辛苦,一會兒向某親自做幾道菜。送來給各位大人嘗嘗。”
皮副千總一聽頓時眉開眼笑,一個驛丞打扮的像個廚子,哪怕他換了衣裳,身上都有一股子油煙味兒,這樣的人絕對是為吃生為吃死的大吃貨,他做的飯菜,味道差不了。
皮副千總和幾個百戶、總旗連連道謝,非常客氣地把向驛丞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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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歸樓上,沐東興致勃勃地問道:“虎哥真好本事,你怎麼辦到的?”
展虎喝了口酒。略帶酒意地道:“火藥倒是好辦。你也知道,各家土司多多少少都會屯積些火槍火藥,那是利器呀。而我貴州毗鄰邊境,這東西就不是稀罕物兒了,再加上開山辟路也要用到它,所以隻要有錢有門路,想弄到它並不難。”
展虎挾了口菜,醉眼乜著沐東,道:“至於埋進那大屋。就更容易了。隻要一柱迷香,讓本就睡著了的看園長工睡得更死一些,挖洞埋火藥,運土鋪地磚。一晚足矣!又不需要埋多深,嗬嗬……”
展虎得意洋洋地道:“就算他們回頭發現當夜睡的太死,沒起來巡夜,反正橘子又沒丟。還會主動向東主坦白?就是坦白了,他們的東主還能疑心什麼不成?”
郭建武讚道:“大妙!如此說來,今夜就能讓那葉賊粉身碎骨了!”
展虎看看天色。吃吃笑道:“來來來,吃酒,吃酒,天色尚早,不急不急。等到時辰差不多了,咱們就去城北露營,然後悄悄潛去城南看焰火,哈哈哈……”
郭建武和沐東也放聲大笑起來,三人端起酒杯,興奮地一飲而儘。
……
此時,紫陽縣令嚴亦非正盛宴款待一位貴客,這位貴客是個麵白無須的錦衣人,乃是皇宮內廷派來的一位太監,姓餘,叫餘小白。
這餘小白自然就是徐伯夷,徐伯夷現在還算不上大太監,但在內廷也算職司不低的一個宦官了。宦官輕易是不能離開內廷的,但凡能奉旨出京,就是一個榮耀,也是能大撈一筆的機會。
要知道,文官當權,內廷勢力在京城是有限的,有些文官即便想巴結他們,擔心引起其他文官的排擠,也會非常謹慎。而一旦出了京,他們有欽差身份在身,地方官迎來送往就是合情合理的。
以這種身份為掩護,一些氣節不那麼高尚的地方小官竭力巴結奉迎,就是順理成章之事了。
不過,小白公公不是一個普通的公公,內廷裡的公公就算讀書識字,甚至才學不遜於外廷進士出身的官員,他們也是在內書房讀的書,囿於他們所處的環境,學識不遜於外廷官員,但為人作派還是大不相同的。
所以大部分內廷宦官一旦有機會出去,必然大擺排場,威風八麵。人過留名,雁過留聲,他們出一趟宮不容易,天知道一輩子是不是就這一回,哪能不轟轟烈烈地張揚一番。
但小白公公是個另類,他是先中了舉人,後進的宮,以舉人功名而入宮做太監,這樣的人物上下五千年,大概也是蠍子拉屎—獨一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