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河碼頭的江麵很寬,水麵趨於平緩,仿佛一麵大鏡,反映著天上的流雲和對麵高高的山巒。碼頭上比較冷清,相對於其他季節,此刻寥寥無幾的船隻停泊在那兒,有種野渡無人舟自橫的意境。
遠處,有激越、高亢、悠遠、纏綿的山歌聲飄來,歌於山之巔,飄於水之頭,彆具意蘊。歌是鹽工們唱的,他們此刻正在對岸那陡峭的崖壁棧道上行走著,身上背著鹽簍或者挑著扁擔。
深山裡有鹽井,鹽的質量很好。就地熬煮,煮出的鹽巴要由鹽工一簍簍的背出山來,才能銷往各處。峭壁上的那條古棧道即是為此而鋪設,一麵是懸崖峭壁,一麵是萬丈深淵,古道的山石路早已被鹽夫們的雙腳磨得非常光滑。
“早出晚歸多辛苦,為養家口來掙錢,背鹽路上多崎嶇,稍不注意把命搭”。聽著鹽歌,蒼涼之氣撲麵而來。
葉小天和洪百川的人馬在碼頭停住了,自有人上前去尋找碼頭上的人,叫他幫忙找船。收了些散碎銀子,正閒的五脊六獸的碼頭大哥立刻屁顛屁顛地忙碌起來。
很快,他就回到了葉小天和洪百川麵前,點頭哈腰地道:“大老爺、大公子,碼頭正停著三艘大船,不過裡邊有一艘是要往水西銷鹽的,不往東走,另兩艘往東的,一艘隻是暫時停靠,另一艘要在這兒停擱三五天,小的跟他們說好了,捎帶您這一行人到銅仁府,一百五十兩銀子,您看……”
葉小天微一思索,和洪百川互相遞了個眼神兒,道:“我們這麼多人,還有許多馬匹,一艘船太擁擠了些,這三艘我都包了。”
那碼頭大哥微微一呆,笑道:“公子。恐怕小的話您剛剛沒聽明白,另外兩艘船……”
葉小天打斷他的話道:“我聽明白了,一艘要往西去。一艘過兩天才走嘛!三艘船,我都包了!葉某是講道理的人,不會虧待了他們,這一往一返。每艘船我給五百兩銀子。”
碼頭大哥苦起臉道:“公子,人家西行的那條船是要去水西販鹽的,恐怕不願意往東折騰幾天,至於另外一艘要過幾天才走的,是一位富商的私船,恐怕人家也不在乎賺這麼點錢。小的……”
“葉某是講道理的人。但是如果講道理行不通,我會不講道理!”
葉小天一擺手,侍衛立即氣勢洶洶地湧上前去,一麵走,腰間的刀已然徐徐出鞘。碼頭上的船工、力工愕然望來,眼見明晃晃一片刀槍湧到麵前,這才如夢初醒,慌忙走避。
葉小天的侍衛衝上船去,片刻功夫。一袋袋已經裝船的鹽巴就被丟了出來,另一艘富賈的私船上麵倒是沒什麼東西,但是有守船的一個管家,也被如狼似虎的臥牛嶺戰士給拎下了船。
那管家嚇得臉色蒼白,逃出老遠,才站住腳跟,回身嚎叫:“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這群強盜,黃鶴樓知道不?我們這條船可是黃鶴樓黃老爺的船!崔三良知道不?崔三良可是十三窪的大頭人!我們黃老爺和崔老爺是什麼關係知道不?他們可是連橋!”
“呼!”
一杆長矛劃過長空,準確地落在他的腳下,鋒利的矛尖貫進堅硬的地麵一尺多深。矛杆在他眼前抖成了扇麵兒,“嗡嗡”的急顫聲讓他的心也引起了共鳴。
遠處,一個彪悍的大漢咆哮道:“再敢聒噪,老子下一矛直接穿了你,知道不?”
黃府管家呆了片刻,“媽呀”一聲怪叫,撒腿就跑。葉小天對這一幕絲毫沒有注意,等那船上清理的差不多了,葉小天向洪百川一肅手:“伯父,請!”
葉小天也是昨夜才知道洪百川的錦衣秘諜身份,著實令他驚訝了一番,不過兩者沒有利害衝突,反而是密切合作的夥伴,再加上大亨這層關係,他倒也很快就處之泰然了。
旁邊那碼頭大哥自從葉小天直接命人清船,就知道這人不好惹,早就閉緊了嘴巴屁也不敢放一個,這時聽葉小天說話,才知道這不是一對父子。
葉小天和洪百川向前走去,那碼頭大哥有心追上去,卻被兩口雪亮的鋼刀一逼,怯怯地站住腳步,向那兩個凶神惡煞陪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洪百川道:“賢侄擔心那艘東去的船有陷阱?”
葉小天道:“他們把我大哥帶離了七星觀,顯然是要動手了。利用的必然是我返回臥牛嶺‘奔喪’的這個機會,那麼,他們任何時間都可能下手了,不能不防。”
洪百川點點頭,目光落在那艘明顯奢華一些的座船上,這般船顯然就是那般準備過幾天東去的黃鶴樓黃老爺的私船了。洪百川笑了笑,道:“這三艘船,兩船貨船,過於簡陋,隻有這艘……,你不會選坐這艘吧。”
葉小天道:“坐也無妨,除非他們已知消息泄露,否則不會留此後手。如果有陷阱,十有**就是正要向東的那艘船。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
洪百川道:“所以,你要坐本該向西的那艘鹽船?”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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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要萬無一失,就得天衣無縫!所以,我們不可抱有絲毫幻想,任何一種意外都必須考慮在內,整個碼頭,大船小船,但凡能漂在江麵上的,都必須確保掌握在我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