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2 / 2)

“你太愚蠢,迂腐又不知變通,公司營收不好,就是因為老板是你,你什麼都不懂,還裝懂指點西東,員工都在私底下罵你蠢。”

“根本沒有人愛你,你什麼都不是,你既蠢笨,又陰暗得令人作嘔。”

一項項,照著旁人的經驗,根據查過的資料,顏煙攻擊回去。

母上前阻止,讓他懂事,彆亂說話。

而顏煙則用一種憐憫的目光,說最後一句話,“等我走了,下一個就是你和你兒子,因為他不愛你,他隻愛他自己,巴不得你變得和他一樣醜陋。”

句句破除顏敬精美的包裝,精準點出其內的自卑陰暗。

顏敬徹底破防,在他身後辱罵,語無倫次。

但顏煙就當聽不見,在淩晨搭上火車,就此離開江寧。

那晚月亮滿圓,亮得刺眼。

顏煙望向窗外,看到月亮時,忽然改了主意。

江寧很美,他沒必要避之不及,等他功成名就,他會再回來,聯係祝友清和祝焉。

火車疾速往前行,像是走在康莊大道上,前方通往廣袤無垠。

但很可惜,未來並非康莊大道。

逃離。

並不是逃了就算皆大歡喜,傷痕不會被抹平,人格也不會就此恢複健康。

就像一場仗打完,硝煙仍在,血跡殘留,不會因為仗停了就無影無蹤。

冷淡,清高,要強,自卑。

做任何選擇都要權衡利弊,一定要做最佳的選項,堅決不選次等方法,並為了達到目標不惜偽裝蟄伏。

同時仰望並羨慕天才,羨慕有健全關係的人,又自慚形穢。

他逃離了。

也未能逃離。

他逃離的是顏敬。

他未能逃離的,是這場鬥爭的硝煙,是殘留的後遺症。

這些特質一一保留,本來隻是保護色,是逃離的手段,卻在日積月累裡,成為他的本性,做事方式。

他注定會去清大,注定遇見段司宇,注定被對方身上的特質吸引。

注定在被邊緣化時,想著扭轉,而非順其自然。注定在受鄙夷時,選擇繼續蟄伏,而非及時止損,立刻跳槽。

因為他太要強,受不了任何次等選項。

大四前,段司宇發了兩首單曲,《明目張膽》與《極地的雪》。

最先火的是《明目張膽》,因為旋律簡單,按段司宇的話說,是特意做過減法。

緊接著,無數酒館賣唱的短視頻,清大學生的信息,照片,熱度漸漸推高。

11月,葉思危找來,與段司宇簽了合約,第一張專輯《Yan》發行,收錄《極地的雪》。

經過公司一推,兩首歌就像打架一般,霸在排行榜最上端,上下輪換。

聽眾開始注意到,這兩首竟是同一人的作品。

12月,葉思危聯係到林琪,發了幾首段司宇的demo過去,邀請合作,對方工作室欣然答應。

次年1月,林琪發布新專輯,宣布與段司宇合作,同時《Yan》被提名年度專輯,賬號粉絲量在短短幾月間,超過千萬。

天生矚目,一擊即重。

段司宇是天才,自然會成功,顏煙一直如此堅信。

火與不火的區彆,顏煙感受深切,因為每個人都在提段

司宇,公司裡是,網上也是。()

但段司宇卻似不在意,每日照常忙自己的事,戴著口罩,接他下班,擠在地鐵裡相擁,白天夜晚不睡覺。

ˇ想看暗色星雲的《我將死時前男友他後悔了》嗎?請記住[]的域名[(()

無數次,顏煙想,還好段司宇與他一樣,他們都逃離家,同樣孤獨,是彼此唯一的養分,緊密而不可分。

直到他與宇億夢碰麵。

3月時,段司宇忙於畢業作品展,正在西北實地調研,打電話回來說:“我抽屜裡的證件,黑色文件袋,宇億夢,我姐要用,你跟她約個時間碰麵,直接給她就行。”

宇億夢,他聽段司宇說過。

他們不常聊家中事,但通過少數信息,顏煙也知道,宇億夢很厲害。

對方加了他的微信,提議在他周五午休時碰麵,為不耽誤時間,地點在他公司樓下的咖啡館。

段司宇的親人。

是否知道他們的關係?對他會有什麼看法?

顏煙沒來由緊張,入座前仍在焦灼。

但宇億夢並無表情,如描述中一樣冷淡,隻在他遞過去文件袋時,說了句有勞,並遞回一個禮品袋。

“謝謝你照顧司宇。”宇億夢說。

顏煙愣怔一瞬,接過,“......不客氣。”

“你很驚訝我送你禮物,”宇億夢問,“在你設想中,我會反對你們?”

開口即實話,不加掩飾,輕易看穿他焦灼的原因。

工作之外,從來是他直白對人。

頭一次,有人直白對他。

“對。”顏煙承認。

宇億夢挑起眉,“為什麼?”

“因為和我在一起,比玩音樂離經叛道。”顏煙答。

“我不這麼覺得,”宇億夢抬腕看看時間,“我可以再坐十分鐘,你想聊什麼?”

“拿證件要做什麼?”

“過戶。”

“什麼意思?”

“賭約,他畢業前能火,我名下一半房產過戶給他,不能,他一輩子給我打白工。”

第一次,顏煙有了兩人是姐弟的實感,不過一秒停頓。

“你很驚訝。因為什麼?”宇億夢像是能洞察所有情緒,抓到他的每個變化,並直白問。

“我以為你和他父親一樣,不支持他玩音樂。”

“還有什麼原因?”

顏煙一時無聲,因為宇億夢很敏銳,表情冷冷淡淡,但所有刻意的隱瞞,在對方麵前都無處可遁。

仿佛隻要他說一點謊,宇億夢就能察覺。

片刻,顏煙誠實地答:“你們之間的感情比我想象中好。”

話題到此,還不到兩分鐘。

對麵手機倏地一震,宇億夢垂眸看屏幕,話題停止。

“你很誠實,”宇億夢起身離開,“我還有事,下次見。”

“再見。”

從他進門,到宇億夢離開,不超過五分鐘。

時間很短,顏煙卻覺得,他們溝通了許多,因為沒有一句廢話。

桌上的禮品袋是包裝精美,似很名貴,盒中是個打火機。

顏煙照下相片,一搜,發現售價竟要過萬美刀,明明隻是個打火機。

他小心收好,拿回家,麵上如往常上下班,每天同段司宇通話,等對方調研回來。

但內裡,他的情緒卻莫名翻滾,夜間頻繁蘇醒,醒了又睡,像是焦灼,又像是彆的,他說不清。

3月中旬,段司宇回來,他夜間醒的次數稍有減少。

顏煙心想,或許是因為他太想段司宇,所以才焦灼早醒。

但隨著房產成功過戶,宇億夢注資,段司宇畢業,段玉山親臨畢業典禮,父子四年來第一次說話,多次碰麵後言和......

一直到段司宇說,翌年他跳槽,無論公司在哪,他們都可以選個就近住處搬進時。

顏煙終於意識到,他在為什麼焦灼。

他的世界很暗淡,唯一耀眼的光點,是段司宇。

段司宇的世界很耀眼,唯一不起眼的暗點,是他顏煙。

他隻有段司宇。

而段司宇有宇億夢,有段玉山,還有......

一整個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