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榴彈轟然爆開, 碎片撞擊在抵擋的盾麵上,沒能破開鐵盾分毫,反而衝淡了周圍的白霧。
小傀儡丟完手榴彈就向後躲,結果被爆炸衝倒, 跌在地上, 假發也掉了。機械臂趕忙把它抱起來, 再給它把假發戴上。它扭著身子, 抱住機械臂,忸怩不安, 一副不情願打架的模樣。
蘇鶴亭見狀,評價道:“聰明是聰明, 可不如燭陰能打, 拚出來的傀儡都是易碎品。”
謝枕書看他尾巴,停頓須臾,才回:“……嗯。”
蘇鶴亭摸了摸脖子, 問:“一隻傲因頂幾條命?”
謝枕書說:“一百五。”
蘇鶴亭意外道:“這麼多。”
小傀儡和剛才那隻性格迥異,在這裡畏葸不前, 隻想撿垃圾。無論機械臂怎麼哄它,它都不肯再上。機械臂無法,捏了朵花給它。小傀儡握著塑料花手舞足蹈,皮鞋在地麵踩出“吧唧吧唧”的聲音。
蘇鶴亭更加意外,道:“傲因還挺講道理, 沒有強行驅使傀儡送死。”
謝枕書捏了下骨節, 說:“不一定。”
他這個“不一定”很有深意, 像是傲因還有後招。
蘇鶴亭抬指比了一下,道:“它來了也沒事,我單手就能拎起它。”
謝枕書沒回答, 蘇鶴亭見小傀儡背起了大包袱,又蹦又跳。他正想問傲因怎麼人來瘋似的,一會兒高興一會兒難過。話還沒有出口,就見小傀儡轉過頭,朝後方揮了揮手中的塑料花。
周圍的甜膩味越發濃烈,蘇鶴亭直覺危險。他掩住口鼻,退到謝枕書身側,看白霧間重影無數,道:“好香!”
他話音剛落,隻見霧中伸出兩隻手來,緊接著,這手做出“撕”的動作,竟然真的把白霧撕開了!
謝枕書這才說話:“你要把它拎起來?”
霧裡來的東西高約六七米,渾身噴灑著熱氣。它頭部是個血跡斑駁的鏟車鏟,沒有脖子,上半身由各種廢棄的金屬垃圾拚接而成,胸口掛著個破毛巾,像是紳士的手帕。它也沒有腿,腰部一下是挖掘機履帶,鏈環上滿是泥土。
蘇鶴亭飛快地道:“對不起請忘記我剛才說的話吧!”
機械臂比出“槍”的模樣,對準他們,包袱說:“撿垃圾!”
鏟車頭的熱氣“吱”地狂噴,它聽從傲因的命令,抬起雙臂。那兩臂內側附有吸力,緊緊並起,前端的手“哢”地翻折,變作黑洞洞的炮口。它沒有廢話,當即開炮。
小傀儡在旁鼓掌,敢情它不過是個背包袱的小工具,鏟車頭才是傲因的主力軍!
火炮“嘭嘭嘭”地連續射出,火力極猛,炸得鐵盾上的菱形碎片紛紛掉落。
謝枕書一手拎住想要上去打架的蘇鶴亭,蘇鶴亭始料不及,無敵炮都準備好了,卻被拎到了謝枕書身後。
謝枕書沒解釋,他揮手,菱形碎片覆回他的右臂。前方炮火紛飛,陣陣爆炸亮在他的眼眸中。他一步跨出,在十字星的晃動裡向下砸拳,道:“待著。”
“轟——!”
鏟車頭被無形重拳擊中,後腦勺難頂其力,鞠躬似的一頭砸進地麵。它氣得直噴熱氣,雙臂分離,去拔腦袋。
傲因大喊:“卑鄙!狡猾!”
蘇鶴亭回道:“說得好,當然是你卑鄙,你狡猾。”
傲因四隻機械臂亂舞,叫嚷:“你、你沒有心,壞得很!”
蘇鶴亭讀過臟話組織的幾本大作,還怕它一個環保機器人?當下也不急著打架了,無情嘲笑傲因:“你有嗎?缺心眼、傻大頭、小笨比。”
傲因暴跳如雷,在包袱裡摔摔打打,丟出幾個沒用的垃圾砸蘇鶴亭。小傀儡呆呆傻傻,還在鼓掌。
鏟車頭沒能拔出腦袋,因為謝枕書張開五指,用無形的手狠狠摁著它。它半身一轉,從背後擠出兩枚追蹤炮,放屁似的發射出來。
謝枕書鬆手,碎片再組,以盾的形態頂住兩發追蹤炮。
鏟車頭趁機拔出了腦袋,鏟子裡全是泥土。它甩一甩頭上的泥,熱氣“吱吱”亂噴,跟火車似的,“嗡——”的一聲發動挖掘機履帶,直直衝向謝枕書。
謝枕書空著的手做出拔刀的姿勢,背後巨影一現,阿修羅的“妄殺”相寂靜無聲,也做出了拔刀的姿勢。
鏟車頭的履帶碾扁了擋路的扭扭車,搞得草屑飛揚。它不知畏懼,一直衝到了距離謝枕書十幾米遠的地方。
謝枕書拔刀,那柄重型長刀卷起強風,“呼”地刮過去。鏟車頭瞬息間車毀倒地,半身分離。
傲因“啊”地喊了一聲,用機械臂撐地,拖著包袱就跑。它一跑,小傀儡也跑。兩隻小怪物沒跑出幾米,就被阿修羅拎住,全部扔到了鏟車頭附近。
蘇鶴亭說:“往哪跑?天還沒亮呢。”
傲因抱緊小傀儡,瑟瑟發抖。它的智力遠超其他神魔,竟然求起情來:“不要用我們祭天。”它沒眼淚,隻能用電子音來表達哭泣,發出“嗚嗚”的聲音。
蘇鶴亭道:“難道不是你們用幸存者祭天?”
傲因一看見謝枕書動,就尖叫:“你彆過來!!!”
蘇鶴亭嚇唬它:“給我個理由,他就不動。”
傲因道:“我一家老小沒殺過人。”
蘇鶴亭擺出臭臉:“哈——?剛才是誰說的,要我的頭。”
傲因道:“那是我被耳客蠱惑了。”
謝枕書瞟它一眼,它“嗖”地把機械臂全收進包袱裡,整個包袱抖個不停。
蘇鶴亭側耳,果真聽不見耳客的碎碎念了。
這家夥消失得倒快。
傲因慘兮兮的,嘀咕:“我的接聽裝置沒法屏蔽它,它帶著神的旨意。嗚嗚,我好可憐,我隻想撿垃圾。”
謝枕書對“神”字過敏,逐漸蹙眉。